電影《湄公河行動》熱映,,中緬邊境的毒品和罪惡又戳了一次人們的神經(jīng),。
無論在電影還是現(xiàn)實中,來自“金三角”的毒品泛濫觸目驚心,。來自警方的資料顯示,,西雙版納州因為毗鄰“金三角”,全州有15個鄉(xiāng)鎮(zhèn)接壤緬,、老邊境,長達(dá)966.3公里的國境線,,沒有天然屏障,,邊境一線小道眾多,,禁毒工作面臨異常危險的挑戰(zhàn)。
就在糯康制造慘案的2011年,,距離邊境不到50公里的云南南聯(lián)山上,,被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公安局列為整治重點的哈尼族壩沙一村,毒品的暗流在稍見平息后,,卷土重來,。
由于特殊的原因,使得這個曾經(jīng)富甲一方的小村寨,,最多時36戶人家竟有58名青壯年吸毒,,外來的零星販毒人員更是肆意穿梭在寨子中。
在這之前兩年,,在警方推動下,、自發(fā)成立的女子護(hù)村隊10名成員,在兩三個月內(nèi),,把寨子里吸毒的28個親友送進(jìn)戒毒所,。
她們用勞作之余的時間在通向村寨的膠林邊巡邏,阻止外來吸毒者闖入,。其中6名隊員的丈夫,,甚至兒子都是她們舉報的對象。男人屢進(jìn)戒毒所,,家庭勞作和孩子的教育成為她們獨自承擔(dān)的全部生活,。
今年國慶前,寨子里又有三四個吸毒者被抓走,。從護(hù)村隊成立以來的8年,,村民一直在尋找各種方法自救,也憧憬著靠旅游開辟新的謀生途徑,。
妻子加入護(hù)村隊舉報丈夫吸毒
她叫黑飄,。那一天,她騎摩托進(jìn)山割膠時翻了車,。丈夫央曾想起是剎車壞了,,忘記告訴她。
“我老婆沒事,,就是摔傷了臉,,沒法見人?!蹦翘煜挛?,央曾坐在侄子甲方家聊吸毒的往事,興致來了,,擺擺手,,不著急回家,。
“我喜歡在外面玩,以前每月有25天都是泡KTV,,賭錢,、找女人”。就算黑飄在面前,,這話他也說,。對于這種“坦然”,寨里的人哈哈一笑,,習(xí)以為常,。
這些年,黑飄隔三差五就找不到央曾,。女兒曾亭(化名)七八歲時,,在其他村民家無意撞見了央曾吸白粉,回來問媽媽,,那是什么,?
2008年底,蹲在路邊開村民會議的時候,,幾個女人提出“護(hù)村隊”的想法,,黑飄把心一橫,成了10名女隊員之一,。
女子緝毒隊的合影
10個隊員里,,6個女人的家庭都有吸毒者。阻止吸毒的重任,,增加在她們勞作之余,。
曾亭十一歲那年,黑飄下了一個決心,。有天,,賭到天亮回家的央曾毒癮未散,倒頭睡得昏昏沉沉,,黑飄抓起電話打給景洪市禁毒大隊,。
禁毒人員來家里帶走央曾的過程,曾亭看得一清二楚,。央曾沒有反抗,,黑飄掉了眼淚。
曾亭初一的時候?qū)懥似魑摹段业募摇?,記載著爸爸交友不慎染上毒癮的過程——家里值錢的東西被抵押,,賴以謀生的地被賣了幾塊,而她則在每天害怕媽媽頂不住壓力離家出走的憂慮中,度過青春期,。
從戒毒所回來的這兩年,,央曾沒錢了。手里的冰毒和海洛因,,變成23元一包的玉溪香煙。
這是個周六,,他沒有騎摩托去景洪市接初三的女兒回家,。因為曾亭搶先喊了鄰居家的大哥來帶她,“跟我爹說一聲,,讓他別來”,。
初中之后,曾亭開始懂得心疼媽媽黑飄,。她印象里,,黑飄曾經(jīng)騎摩托車摔過,心里有陰影,,但爸爸央曾進(jìn)戒毒所的那些年,,黑飄只好繼續(xù)獨自騎車上山割膠。
央曾因為吸毒缺席了曾亭的十三四歲,,這是她討厭爸爸的最大原因,。另一個原因是,央曾不干活,。久了,,父女無話。
男人吸毒女人獨自割膠
曾亭回家看見躺在床上的媽媽,,嚇了一跳,。黑飄右眼腫得像桃,勉強睜開一條縫,,右臉從眉毛到顴骨,,以及嘴唇上下,掛著大塊擦傷的疤痕,。右腿疼得走不了路,。
接下來的日子,央曾必須老老實實一人干兩人的活,。
在南聯(lián)山上,,這二十幾年來,幾乎只有割膠這一項工作,。新的一天從夜里兩三點開始,,山上星星點點的頭燈亮到早上7點天色漸起。只有溫度低,才能讓橡膠流得更暢快,,不被曬得凝固,。所以,還得在正午太陽最烈之前,,再上山收完滴了一夜的膠水,。
這是黑飄的日常,央曾貪玩逃掉了大半,。這次,,他一咬牙晚上8點多就上了山,割到零點半,,困得不行,,回家定了個鬧鐘,打算3點繼續(xù),,結(jié)果根本起不來,。
凌晨6點,深藍(lán)色的天,,一小鉤月很遠(yuǎn),。隔著輕輕圍上來的霧,鄰居門飄看見再次回到膠林地的央曾,,打了個招呼,,準(zhǔn)備收工回家。
門飄用“V”字形的小刀,,割向最后一棵橡膠樹,。順著之前割過的位置一推刀,5秒鐘,,半圈樹皮利落地掀起,,1厘米的深度不偏不倚,乳白色膠液立馬一滴滴流進(jìn)碗里,。
“割太淺出不了膠水,,太深又會傷到樹皮,樹就報廢得快,。吶,,像這些凹進(jìn)去的就是割傷了的,。”經(jīng)過央曾的林地,,門飄指著央曾剛割過的樹舉例子,。
門飄,這支女子護(hù)村隊的副隊長,從丈夫最初開始吸毒這十多年,,也是一個人割膠,。收膠的時候,70斤一袋的膠水,,別的女人要兩人一起抬,,她一個人,前后搬了兩袋到摩托車上,。
央曾這天也收了140斤膠水,,直接去中轉(zhuǎn)點賣了60斤,提取了水分后,,是19斤干膠,換了160元,。他回去把錢全部遞給下午要返回學(xué)校的女兒,。
曾亭接過錢,沒有說話,。
膠價高時毒品泛濫女子護(hù)村隊成立
“以前一斤最高可以賣到30多塊,,現(xiàn)在只有8塊多?!焙陲h不知道這兩年的膠價為什么跌得這么狠,。
清楚的是,2005年,,膠價開始飛漲的年頭,,也是毒品盛行的光景。
1975年出生的央曾趕上了70年代末“大鍋飯”的散場,,“82年,,農(nóng)場的人來做橡膠種植的實驗,過了85年,,大部分人就都種了,。”
七八年后,,橡膠樹長成了,,林立在原先的苞谷地上,郁郁蔥蔥,。黑飄所在的壩沙一村,,就是南聯(lián)山上被橡膠林圍住的一個小點,,往山上爬兩步,,整個寨子一眼就看盡。
2000年后,,賣橡膠一年換個二三十萬很輕易,,就是沒處花。
對這個往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景洪市西南方向12公里的山頭,,記者接觸的幾位城里司機一頭霧水,,導(dǎo)航顯示,全程竟需要將近兩小時,。
一位司機走了不到5公里時,,車子按導(dǎo)航指示一頭扎進(jìn)死路。拐了三四個方向,,終于找到一條因施工無法前行的路,,只有水泥車能順路搭人。原始的小路是被車子壓爛的土道,,坑洼處考驗車子的彈跳能力,。
城里沒人上山,寨子又小得前前后后就是這么些人,,于是央曾們下山尋樂,,5萬一把地“放水”,也就是賭牌,。贏了錢跑去高檔酒店開房吃“小紅豆”,,這樣不容易被查房。
“小紅豆”,,他們對冰毒的稱呼,,一吃人立馬興奮,可以一個月不睡,,接著賭,。
“那時90元能買到一根香煙重量的小紅豆,拿到外地可以賣近千元,。外面200元一克的,,這里只要八九元?!毖朐罡咭灰冠A下30多萬元,,價格優(yōu)勢助長了他吃毒的持久。
從南聯(lián)山往南,,不到100公里就是勐??h的打洛鎮(zhèn),在這里當(dāng)?shù)厝嘶?元過路費就可以跨進(jìn)緬甸境內(nèi),,當(dāng)時直接有賭場的車接送,,300多元一趟,。
央曾的堂哥修門在緬甸待過三年,期間只回了兩三次家,,賭輸了上百萬元,。光是毒品,吃了二三十萬元,。以前,,他是寨子里為數(shù)不多連煙都不抽的人。
2004年后,,賭場開進(jìn)寨子,,隨手就能買到冰毒和海洛因,村里的男人就在路上邊走邊吸,。干初干脆讓兒子幫自己拿毒品,,一年后,17歲的兒子也自己吃起來,,這讓門飄更加苦惱,。
“寨子要過不下去了?!迸俗谝黄鸱赋睢?/p>
當(dāng)她們“護(hù)村隊”想法一出,,嘎灑鎮(zhèn)派出所和景洪市禁毒大隊來了人,,每人發(fā)了套黑色制服。每天傍晚六七點,,她們在寨子通向膠林地的兩條路上巡邏,。
“臉色慘白,嘴唇是褐紫色,?!备标犻L門飄帶著她們這樣辨認(rèn)鄰村吸毒的闖入者。
隊員的抵最初不覺得危險,,一個夜里,,割膠太晚,她在膠林里搭了個簡易棚過夜,。修門拿著把長刀沖著她跑來,,“我老婆跟一個男人跑過來,你看見沒,?,!”
“他吸毒產(chǎn)生幻覺了,萬一他當(dāng)時覺得那男人在我這里,,一刀砍下來……”的抵想想有些后怕,。
罰款扣車女隊員堅持三年巡邏
這樣的事不是沒發(fā)生過,。
修門從緬甸回來時,癮重得四五天要“吃掉”一萬元,,海洛因三百克,,冰毒四五百克?;糜X一上來,,總以為有人偷自己老婆,不是說別人挖隧道進(jìn)來,,就是從瓦房上鉆出來,。
一個早上,修門就舉著長刺刀沖進(jìn)客廳,,“你為什么跑,?!”幾分鐘后,,妻子右側(cè)大腿被刺穿,,右臉上從耳朵到嘴角一道深長的血痕。
丈夫吸毒砍傷妻子
干初也拿過刀,,整夜不睡,,把屋里的門反鎖,站在窗前守著門飄,,還在客廳偷偷裝過攝像頭,。
他經(jīng)常喊,“有警察抓我,!”于是,,從自家二樓跳了兩次,又在家里放滿老鼠夾,,說是對付警察,。2005年到2009年,他在山上的膠林里一夜一夜不停地跑,,背著一袋石頭,,死命往后扔。其實,,什么人也沒有,。
“那時每天晚上一兩點,他們賭博吸毒,,騎摩托過去過來,狗就跟著叫,?!遍T飄睡不著,消瘦得剩個骨架子。
護(hù)村隊成立之后,她們堅持巡邏了三年,扣下鄰村吸毒者的兩輛摩托和手機,兩天后等對方認(rèn)了錯再還回去,。勸說不聽的,罰錢,,一次50元,,第二次200~500元。吸毒者也會說,,“又不是拿你們家的錢抽,!”不過禁毒隊每周來兩次,他們不敢反抗,,躲出村了,。
大多時候,她們發(fā)現(xiàn)了就舉報到鎮(zhèn)政府,,2009年兩三個月間,,寨子里28個吸毒者全部被帶走,包括隊員的丈夫和兒子,。
不過,,這樣的清靜也就持續(xù)了三年。
戒毒復(fù)吸女子護(hù)村隊遇瓶頸
戒毒所,,央曾去了3次,,干初4次。
“要是不戒毒,,自己死在哪里都不知道?!泵恳淮谓涠竞?,干初都感謝門飄的舉報,會說“對不起,,老婆”,。
只是,要打破“一次吸毒,,終身戒毒”的魔咒并不簡單,。復(fù)吸,就像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
回到村里,,湖南幫的小賭場免費提供“小紅豆”,想吃多少都可以,。兩個月后,,干初復(fù)吸,,賭場把“小紅豆”賣到一克50元。
“只要有吸毒販毒的人沒有被抓干凈,,回來復(fù)吸的幾率就相當(dāng)大,。一個寨子,上個廁所都能遇得見,?!泵看螐?fù)吸,央曾心里也冒火,,有時會對上山禁毒的干部生氣,。
其中一次,央曾是打了個背包,,自己把自己送進(jìn)去的,。
在里面,央曾聽過一個數(shù)據(jù),,“一萬個吸毒者中,,到死不再復(fù)吸的,找不出三個,?!?/p>
四年前,被黑飄舉報的央曾第三次進(jìn)戒毒所,,待了兩年,。出來到現(xiàn)在,眼見著平平穩(wěn)穩(wěn)了,。兩個月前,,他下山打麻將贏了5000元,手里一有錢,,晚上沒回家,,跟三四個朋友去歌廳又吃上了。
想著吃一點兒沒關(guān)系,,一下吃了十多天,。聽到抓人的風(fēng)聲,央曾躲進(jìn)膠林地的簡易棚里,。他打開20元買來的白粉吸食時,,曾亭一把推門進(jìn)來。
曾亭有意而來,。她要開走央曾的摩托車,,讓他跑不了。央曾把鑰匙給了女兒,,剛要抬手繼續(xù)抽,,走出門的曾亭又猛地回頭進(jìn)來,,一口氣把央曾的白粉吹飛在眼前,豎起大拇指丟下一句話,,“吸死掉,!”
幾周前,一名女隊員的丈夫去中轉(zhuǎn)站賣了膠水,,拿著錢就換了毒品,,躲到旁邊膠林地的板房里,抽完之后又不知所蹤,。她跑回娘家,,離婚手續(xù)拖了又拖。
另一名隊員的丈夫依然在戒毒所,,吸毒的兒子跑到村外,,躲避著母親和其他禁毒人員。
“鎮(zhèn)政府讓我們不要放棄,,但是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怕我們了,。男人也不管,我們管不來了,?!痹?011年復(fù)吸的回潮之后,這支女子護(hù)村隊也很少巡邏了,。隊長和另一名隊員因為家庭原因已經(jīng)離開寨子,。
嘎灑鎮(zhèn)上另一支女子禁毒宣傳隊所在的曼達(dá)村委會,15個隊員還在做些演出宣傳,。從畢業(yè)就在這個村委會工作16年的副主任巖香鐵清楚,,“這里警力不怎么充足,平時聯(lián)防隊開支大,,大家都是農(nóng)民,,圍堵一天也就三四十的補貼,得村委會來出,。”
“沒吸毒前,,別人都羨慕我們”
央曾是二婚,。追黑飄的時候,她父親拿著利器反對,,央曾還是沖進(jìn)了寨子“搶親”,。黑飄一心跟隨。
1997年,,嘎灑從鄉(xiāng)改鎮(zhèn)時,,央曾是鎮(zhèn)上第一屆的人大代表,,還是治保人員,要去勸管吸毒者,,名聲在外,。
寨子里那一代讀書的人少,像央曾讀過中學(xué)的更是稀貴,,落筆頓挫有致,。讀到中專的黑飄眉目清秀,央曾用了所有撒野的聰明,,娶回黑飄,。16年,沒舍得吵一次架,。
這些事情,,曾亭也知道,她怕黑飄會像寨子里其他家庭的女人一樣,,受不了毒品的侵害,,離婚出走,可又忍不住去勸黑飄離開爸爸,。
吸毒人央曾一家
央曾賭輸了近100萬元,,車子被扣押了,現(xiàn)在還欠債40多萬元,,計劃的新房沒蓋成,。一家六口住的是最原生態(tài)的哈尼族干欄式竹樓,幾根木柱架起樓臺,,上面再用木板拼接出房架,。木柱已經(jīng)傾斜了20度,樓梯嘎吱嘎吱地響,。
和央曾說話時跳躍的眼神不同,,干初的眼睛大而亮,往里去,,還有更深的光,。
干初蹲在進(jìn)寨的山道上修路,認(rèn)識的過路人都一樂,,“你也會來干這個活?。 ?/p>
90年代開始,,從會計到村長,,他當(dāng)了十多年村干部。別人埋頭種苞谷的時候,他從農(nóng)民手里收了香蕉,、桑仁又轉(zhuǎn)賣出去,,殺牛殺羊做生意。別人圍著橡膠轉(zhuǎn)了,,他就用做生意的錢又大面積買橡膠樹,,最多時,手里有1萬棵橡膠“不動產(chǎn)”,。
他不勤于干活,,精于計劃。80年代,,一天就有100元的收益,。和門飄結(jié)婚后,帶著全家出去旅游,,“六七元錢玩轉(zhuǎn)景洪市,,錢用都用不完”。
2004年,,他蓋起全寨第一棟新房,,就在央曾家旁邊,紅磚黃瓦,,二樓陽臺的欄桿刷著彩色的漆,,大院子的水池中間放著假山。十六七萬,,他拿著現(xiàn)金給了工程隊老板,。
門飄一家
要不是門飄攔著,2006年他已經(jīng)用存款中的55萬買下景洪市的一座別墅,。
吸毒之后,,干初陸續(xù)賣了8000棵橡膠。四五千元的摩托車,,300元賣掉,,數(shù)不清賣了幾輛。前年,,又把開了一年的16萬元越野車賣了3萬元。
“不會有機會再做生意了,,歲數(shù)大了,。”1965年出生的干初連續(xù)加了3天班,,凌晨1點完工,,5點起床接著干。一天150元,,加班一小時20元,。
“沒吸毒前,別人都羨慕我們,?!边@一陣,足足一個月,,門飄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悔恨過去修路期望開發(fā)旅游
干初加緊在修的路,就是城里的司機上山時被阻礙的施工地段,。
作為離景洪市不遠(yuǎn)的村寨,,似乎本應(yīng)有更多發(fā)展的可能,可村民顧不上考慮這么多年才開始修路的原因了,。
云一沉,,雨季就慢慢來了,到11月20日,,徹底停割,。來年三四月,橡膠葉綠得有些暗了,,才能繼續(xù)開割,。
膠價跌破了頭,今年雨季又有些長,,一年賺不到六七萬元,,甲方終于打算實現(xiàn)一下零突破——停割時下山打工。
在南聯(lián)山,,外出打工曾經(jīng)一直是件讓他們感到“害羞”的事,,像是在說明自己已經(jīng)生活堪憂。
曾亭不想把未來放在這里,,接下來的中考,,能從現(xiàn)在的重點班考入新民中學(xué)才能接近她上二本的想法。這樣就不用像周圍人勸說的那樣,,讀護(hù)校,。
曾亭想當(dāng)老師。而寨子里這一輩的孩子要么讀職業(yè)學(xué)校,,然后在景洪市打工,,要么回來割膠,這兩個前景對她來說,,都有點兒可怕,。
國慶前一周,寨子又抓到了三四個吸毒者。
央曾常常想起在戒毒所時,,每天下午要唱歌,,里面的人自己創(chuàng)作的,由他來教給大家,。有一首歌寫一位老人來探視孫子,,可老人記不清日子,錯過探親時間,,趴在高墻外聽里面的動靜,,哭著回去了。
每次唱,,央曾跟大家一起哭,。
曾亭跟著黑飄去看央曾時,從不說話,,就是眼淚一直掉,。她只會在作文里表達(dá),“爸爸,,我時常會牽掛著您,。牽掛您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睡得飽不飽,。爸爸,希望您在里面好好改造,,出來以后還我那個幸福,、美滿的家?!?/p>
黑飄有些悔嫁,,但還是看在央曾努力改好的份兒上,在今年終于給他生了第二個女兒,。
不惑之年,,央曾感到了些年齡纏繞的重量,開始害怕四面高墻的日子,。他想要讓兩個女兒吃飽穿暖,,日子有了新的奔頭。
“每個吸毒的人,,都不想吸得家破人亡,。”黑飄和央曾一起憧憬著,,如果這次的禁毒徹底,,把人抓干凈,,復(fù)吸的人就少了;要是路修好了,,是不是有人能帶頭做起旅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