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對余光中的印象源于上世紀后期的《鄉(xiāng)愁》,。一枚小小的郵票,,一張小小的船票,一方矮矮的墳墓,,一灣淺淺的海峽,。創(chuàng)作《鄉(xiāng)愁》時,余光中不過二十余歲,。事實上,,余先生的鄉(xiāng)愁早已貫穿整個人生、整個詩文創(chuàng)作,。
2012年,,余光中在北大駐校期間曾接受專訪。
余先生曾把自己的生命劃分為三個時期:舊大陸,、新大陸和一個島嶼,,舊大陸是祖國,新大陸是異國,,島嶼則是臺灣,。他21歲第一次離開舊大陸去島嶼,30歲第一次離開島嶼去美國求學,。第一次離開,,思念的是臺灣,后來思念的是祖國,,再往后,,變成對中國文化——漢魂唐魄的無限眷戀。年輕時,,余先生因為對外國文化的向往而選擇主修外文,,又屢次去往美國留學和講學。美國文學與文化對他影響愈深,,鄉(xiāng)愁也像魔豆般在心底滋長,。他日思夜念的故鄉(xiāng),是再也回不去的故土,,深邃的中國文化,,已逝的美好,精神的棲所,。
余光中《鄉(xiāng)愁》手跡,。
金陵子弟江湖客
余先生一生漂泊,,從江南到四川,從大陸到臺灣,,求學于美國,,任教于香港,最終落腳于臺灣高雄的西子灣畔,。多年來中國傳統(tǒng)文化與西方文化藝術的熏陶研習,,讓余先生在中西文學界享有盛譽,往返于兩岸多國,,卻依然從未有過“歸屬感”,。他詩文的主題,多離不開“離鄉(xiāng)”“鄉(xiāng)愁”“孤獨”“死亡”,,讀他的詩,迎面而來的是一種入骨的蒼涼與頑強,。
“童年的天空啊,,看不見風箏,看到的是轟炸機”,。戰(zhàn)火中一路逃難的童年,,是“鄉(xiāng)愁”萌發(fā)的最初土壤。
余光中生于南京,,9歲因戰(zhàn)亂而逃離故鄉(xiāng),,母親把幼小的余光中用扁擔挑在肩上一路逃到常州,后來又輾轉避難于重慶,。當時的四川戰(zhàn)火籠罩,,交通封鎖,反倒是海的那邊,,遙不可及,,自由遼闊,充滿魅力,。十幾歲的余光中一心向往的是逃離這個閉塞落后之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正是為了這個夙愿,,余光中在考大學時,,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外文系。同時考取金陵大學與北京大學外文系的余光中,,因為母親的挽留,,選擇留在南京就讀金陵大學外文系。原以為可以就此駐足故鄉(xiāng),,卻沒料到迎來的是人生第二次逃亡,。又是因為戰(zhàn)爭,,余光中輾轉南下,直至定居臺灣,。
21歲時,,余光中在臺灣寫下《鄉(xiāng)愁》。正如在采訪中所說,,“如果我十二三歲,,我的底蘊還不夠我寫《鄉(xiāng)愁》。正因為那時我已經(jīng)21歲,,古典名著,、舊小說、地方戲這些我都讀過,,我對中國文化的了解雖然幼稚,,但已經(jīng)很深入,印象很深,,所以我不會,,也不容易拋棄這個東西?!?/p>
詩人的寂寞文人的孤獨
幾次逃亡,,數(shù)次離鄉(xiāng),一如他自己稱作的“蒲公英的歲月”,。詩人的寂寞,、文人的孤獨,余先生一人占盡,。他孤獨著自己的孤獨,,貫穿時空,延展開來,,卻在當代無處落腳,。他一生思考著生命的始終,明知宿命般的結局,,卻依然要與永恒拔河,。1966年,不到40歲的余先生寫了《當我死時》,。詩中,,他想到生命的終結是返鄉(xiāng),回到最初的自己,,踏上當年的故土,,“這是最縱容最寬闊的床/讓一顆心滿足地睡去,滿足地想”。余光中說自己一直在和永恒拔河,。
《守夜人》是余光中首次在大陸出版的自選自譯詩集,, 1992年首版于臺灣,收詩65首,;2004年新收17首詩,,于臺灣再出新版,序言中寫道“詩興不絕則青春不逝,,并使人有不朽的幻覺”,;而今在大陸首次推出的《守夜人》,距離首版已是24年之后,,頗多增刪琢磨,,89歲高齡,對待詩文一如初見,,還在字斟句酌著每一個音節(jié),、每一個符號。以余先生自己的話來說,,“再過十二年我就一百歲了,,但我對做人瑞并不熱衷。所以這是最新的也是最后的《守夜人》了,。”
這是余光中的糾結與堅守,,知命與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