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全國人民都愛看江蘇內(nèi)斗,！

“蘇超”火了之后,，比拼的已經(jīng)不僅僅是上座率、爆梗,、體育場大小了,，而是文旅接待,，賺錢頭腦。

現(xiàn)在,，對常州人來說,，球場上叫南哥是形勢所迫，生意場上叫南哥則是心甘情愿,。一款新鮮出爐,、印著“叫南哥”的帆布袋，在南通市一周內(nèi)賣出3000多單,，發(fā)貨地就在常州,，南通人贏了面子，常州人賺了里子,，兩邊都不算虧,。

文 | 徐晴 鄭思芳

編輯 | 西打

運營 | 泡芙

“蘇超”火了，有人造梗,，有人賺錢

“蘇超”火了,。一夜之間，原本被許多本地人當作贈票的入場券變得一票難求,，二手平臺門票成交價從5元,、10元一下子飆到500、600元,。作為總冠名商的江蘇銀行,，瞬間涌入一大波存錢大軍，不用問,，問就是為了能夠多拿一張贈票,。

不是足球迷熟悉的那個“蘇格蘭足球超級聯(lián)賽”，而是江蘇省城市足球聯(lián)賽,，今年剛辦第一屆,。江蘇13個設區(qū)市派出了共計516名球員，從5月踢到11月,，戰(zhàn)線拉得相當長,。

別的球賽，最閃耀的都是職業(yè)球星,，“蘇超”則另辟蹊徑,，限制每個城市球隊職業(yè)球員的人數(shù)，讓業(yè)余的打工人,、大學生甚至高中生都參與進來,，主打一個“誰行誰上”。然而就是這樣的班底,，卻吸引了場均一兩萬的觀眾激情觀賽,，熱度不輸中超,，力壓中甲、中乙,。

真正懂江蘇的人,，從“蘇超”的口號就能看出這次情況不簡單——“城市榮耀，綠茵爭鋒”——城市和城市的捉對廝殺,，和比賽輸贏一樣重要,，“散裝江蘇”誰也不服誰，才是最大的看點之一,。

最先出圈的是省會南京發(fā)布寫進標題的那句“比賽第一,，友誼第十四”，正式吹響了“江蘇沒人服南京”的號角,。自此,，每一場比賽都將是空前緊張的“德比”，“沒有假球,，全是世仇”,。

▲ 南京發(fā)布寫進標題的“比賽第一，友誼第十四”,。圖 /截圖

熱度是逐漸攀升的,。5月10日，“蘇超”開幕時,，首輪場均觀眾還在6000人的水平,，但剛剛過去的端午假期，鹽城和徐州分別迎戰(zhàn)淮安和連云港時,，主場觀看人數(shù)均突破了2.2萬,，創(chuàng)下新高,。另外一邊,，超10萬揚州人涌入常州，就因為后者一句大氣宣言：不管比賽輸贏,，端午三天,，常州所有A級景區(qū)都對揚州市民免費開放。

雖然結(jié)果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了,，常州主場怒進兩個球,，結(jié)果0比1不敵揚州——一個烏龍，一個越位,。常州著名景點“中華恐龍園”也跟著喜提新成員,，“大烏龍”,。

“蘇超”的火爆，其實在去年11月就露出了端倪,。彼時,，省會南京和GDP扛把子蘇州，就展開了兩次“內(nèi)戰(zhàn)”,，雙方球迷把兩邊的場館都擠成了春運火車站,。首場在蘇州奧體踢，現(xiàn)場坐進了1.5萬名觀眾,，次回輪到南京時,，主場臨時改到了南京奧體，直接吸引來3.5萬人,。

最初,，“蘇超”只是江蘇省內(nèi)的廝殺?！疤鞎r,、地利、人不和”,，是這次戰(zhàn)事的天然背景板,，比場上拼搏更精彩的是網(wǎng)上的口水仗。13個市的陳年舊賬,、美食battle,、產(chǎn)業(yè)暗戰(zhàn)，全被段子手翻了出來,。

南京對戰(zhàn)無錫,，實際是鹽水鴨與水蜜桃的愛恨糾葛，引發(fā)新一輪“甜咸大戰(zhàn)”：“輸了水蜜桃撒鹽,，贏了鹽水鴨灌糖漿,！”

▲ 南京對戰(zhàn)無錫，實際是鹽水鴨與水蜜桃的愛恨糾葛,。圖 /視覺中國

徐州對戰(zhàn)宿遷是劉邦老家和項羽故里的榮譽之戰(zhàn),，“楚漢之爭”補時追平，淮安網(wǎng)友神補刀：“沒我韓信偷塔,，劉邦能贏,？”就連作為宿遷人的劉強東也被網(wǎng)友們喊話：京東不該贊助歐冠，糊涂啊,，應該贊助“蘇超”宿遷隊,，妥妥的家門口的流量,。

最激烈的是“南哥”的爭奪。第一輪開戰(zhàn),，南通客場對陣南京,，就沒打算給省會面子，2:1拿下比賽后,，球迷興奮高呼：“叫南哥,！叫南哥！”如今三輪戰(zhàn)罷,，南通高居積分榜第一,，更是威風不已。但很快,，畫風偏了,，連云港和泰州接連跳出來，說自己“只認一個南哥”,，那就是“灌南/戴南”——前者好歹還是連云港下面一個縣,，后面直接到了縣下面的鎮(zhèn)。

▲ “南哥”的爭奪,。圖 /視覺中國

很快,，“蘇超”的熱度已經(jīng)闖出江蘇，沖向全網(wǎng),。體育社區(qū)虎撲推出了專門頻道,，把“江蘇聯(lián)”和歐洲杯、英超,、西甲,、德甲等頂級賽事并列，實時更新積分排名,。在端午節(jié)假期第一天,，“蘇超”相關賽事話題閱讀量就突破10億，短視頻播放總量超5億次,，網(wǎng)絡直播累計吸引1365萬人次云端觀賽,。

造梗固然是圖一樂,，梗的密度一定程度上也證明了一個城市的軟硬實力,。“鹽城就像它的GDP一樣,，在江蘇省里不上不下,?！痹邴}城建湖人沈玥看來，鹽城一開始網(wǎng)絡熱梗帶不上,，也沒展現(xiàn)出多么傲人的戰(zhàn)績,，她幾乎不抱什么希望。

但“蘇超”處處有轉(zhuǎn)機,。三輪戰(zhàn)罷,，鹽城從原本沒什么關注度的城市，躍升至積分榜排名第二的戰(zhàn)隊,，劍指隔壁“南哥”,。

萬眾矚目之下，接下來每一場的輸贏都顯得格外重要,。不過比起關心誰是第一名,，江蘇IP的網(wǎng)友們只期望，自家不要成為最后三名,。

目前在“蘇超”積分墊底的,，恰恰是蘇南傳統(tǒng)三強城市，蘇州,、無錫和常州?，F(xiàn)在，它們有了共同的名字——“太湖三傻”,。事已至此,，蘇州不敢不重視，第四輪比賽開始之前,，宣布緊急啟用江蘇省唯一滿足國際足聯(lián)比賽要求的一流專業(yè)足球場,，可容納約4.5萬人，結(jié)果遭網(wǎng)友辣評“真是差生文具多”,。

壓力最大的莫過于常州,，三場之后積0分，網(wǎng)友毫不留情地開啟地獄級削筆畫嘲諷：從“常州”削成“吊州”,，再削成“巾州”,，戲稱“再輸就成丨州了”，筆畫多少隨戰(zhàn)績而逐級遞減,。

但事實證明,，只要腦子轉(zhuǎn)得快，輸麻了的同時,，也能贏麻了,。對常州來說，綠茵場上的輸贏只是暫時的，場下的生意才是永恒的,。別人賣票,，頂多票價不同,，而常州,，別出心裁地推出了“9.9元門票+蘿卜干炒飯”套餐。常州蘿卜干借此一舉成名,，當?shù)靥}卜干線上銷量翻倍,。

▲ 常州別出心裁地推出了“9.9元門票+蘿卜干炒飯”套餐。圖 /網(wǎng)絡

對常州人來說,，球場上叫南哥是形勢所迫,，生意場上叫南哥則是心甘情愿。在購物軟件上,，一款新鮮出爐,、印著“叫南哥”的帆布袋，在南通市一周內(nèi)賣出3000多單,，而發(fā)貨地顯示就在常州,，南通人贏了面子，常州人賺了里子,，兩邊算起來都不算虧,。

▲ 常州人輸球不輸生意。 圖/網(wǎng)絡

不過,，玩歸玩,，鬧歸鬧，江蘇人民真不拿考試開玩笑,。作為一個高考大省,，“蘇超”的賽程策劃堪稱精準卡點大師——5月10日開鑼踢得風風火火，6月7日高考大幕拉開前火速休戰(zhàn),；等到中考密集開考時,，它又默契地按下暫停鍵。直到6月下旬,，全省考生都飛出考場,，戰(zhàn)火才會重燃綠茵場,。

為什么是“蘇超”？

一個頗有反差的事實是,，在“蘇超”舉辦之前,，隨著2021年江蘇蘇寧隊解散,，江蘇連中超球隊都沒有,，只有5支男子足球職業(yè)俱樂部（三支中甲，兩支中乙）,。

但就是在一片足球文化并不肥厚的土壤上,，“蘇超”的聲勢逐步擴大。

在“蘇超”爆火前,，江蘇一直以“散裝”著名,，13個設區(qū)市各有各的驕傲，誰也不服誰,。當年防控疫情,，跟其他省一碼通不同，江蘇13個市有13個散裝健康碼,；江蘇考個試,，不同城市的事業(yè)單位報名入口，能匯總出幾十個網(wǎng)址,。如今舉辦城市足球聯(lián)賽,，13個城市都能搞出7種不同的購票方式，每個主場也各有各的門票定價和開球時間,。

▲ 玩“散裝江蘇”的梗,，已經(jīng)成為一種潮流。圖 /小紅書截圖

“散裝江蘇”,，和地理,、歷史都有聯(lián)系。從地圖上看,，江蘇橫跨長江和淮河水系,，各地方言和飲食差別很大，十里不同音,，連路邊的綠化帶植物都長得不太一樣,。90后王小歡在泰州下屬的縣級市長大，18歲去無錫讀書,，后來舉家在蘇州定居,。童年時代,，身邊大人講的是江淮官話，上了大學,，耳邊時常響起的是吳語,。他有個室友來自徐州，說的則是帶著山東味兒的普通話,。

不同的聲調(diào)和發(fā)音中,，江蘇人的故鄉(xiāng)有名有姓，非常具體,。王小歡說：“大學里,，宜興人不說自己是無錫人，昆山人不說自己是蘇州人,，包括蘇州一個村子里的人,，都說自己那個村子的名字，不說自己是蘇州人,?！边@一次，“蘇超”的觀眾席上,，就出現(xiàn)一張極典型的大紅色橫幅,，上面寫著“中國睢寧助威淮海徐州”——睢寧是徐州下轄的一個縣，前面的定語是“中國”,，而不是江蘇或徐州,。

淮河和長江既是生活的界限，歷史上,，也曾是政權的界限,。建國后，江蘇經(jīng)歷過多次區(qū)域劃分,，比如江陰從前隸屬于常州,，后來劃給了無錫，導致江陰人至今都覺得自己和常州更親近,?；蛟S正因如此，“蘇超”下一輪常州客場挑戰(zhàn)無錫的比賽定在江陰體育場踢,，才顯得如此微妙,，網(wǎng)友銳評，“那很懂江陰了,?！?/p>

當下的互聯(lián)網(wǎng)，玩梗已然成了主流文化,，評論區(qū)里一句“我跟你們這些天賦型選手拼了”,，表達了網(wǎng)友前排沖浪時的好勝心,，爭奪以幽默為核心的網(wǎng)絡話語權。劉強東送外賣能出圈,，“豬豬俠”梗圖功不可沒,；貴州漂流被關注，也是因為通天河漂流的BGM足夠洗腦,。

原本,，“散裝江蘇”是一個網(wǎng)梗，遇上真讓“十三太?！贝蚱饋淼淖闱虮荣?，儼然成了一個火力強,、角度多,、花樣頻出的爆梗制造機。除了不上網(wǎng)的老人,，喜歡足球,、不喜歡足球的江蘇人、非江蘇人,，都可以參與進來,。重點不在足球，而在造梗,。造梗才是真正的全民運動,。

經(jīng)此一役，江蘇各地的地域自信已然拉滿,。但同樣是經(jīng)濟大省,，為啥火的是“蘇超”，而不是“廣超”,？

這個問題,，還得看具體的賬本。江蘇13個設區(qū)市,，經(jīng)濟都不差,，個個拉出來都能稱大哥。拿2024年GDP總量排在省內(nèi)第13的連云港來說,，4663億元的數(shù)字,，已經(jīng)能比肩一些省份的省會城市。至于排在第一的蘇州,，高達26726億元的GDP,，比內(nèi)蒙古一個自治區(qū)的都高。

而從發(fā)展均衡程度來看,，江蘇省內(nèi),，排最后的連云港和排第一的蘇州的GDP比值是17.6%,，廣東省內(nèi)的這一比值是4.1%。假設廣東舉辦城市足球賽,，很可能辦成廣州,、深圳、佛山的友誼賽,。

有人說,，“蘇超”是官方搭臺、民眾唱戲,。翻開名單,，牽頭舉辦的除了江蘇省體育局，還有各地政府,、市體育局,，這和發(fā)源于江蘇的另一全民運動——摜蛋的走紅路徑不謀而合。2023年,，美元資本衰落,、國資崛起時，摜蛋在全國范圍內(nèi)悄悄火了起來,，江蘇就舉辦過“全省職工摜蛋大賽”,。在動員群眾、組織賽事,、對外宣傳上,，相關部門早就輕車熟路了。

▲ 上一次“統(tǒng)一”江蘇的還是摜蛋,。圖 /視覺中國

散裝江蘇,，終于有了共同語言

很長一段時間，“散裝”的江蘇人很少能找到共同語言,，不僅說的方言不一樣,，彼此之間也缺乏更深一層的身份認同。

但足球一直是全人類共同的語言,，在身體的碰撞,，團隊的配合中，它表達了比文字更深遠和準確的含義,，關于愛,、友誼、夢想,。如今在江蘇,，說著不同方言的人們,，終于有了共同語言、共同話題,，以及對下一場比賽的期待,。

作為長居上海的打工人，沈玥出門在外,，也從沒說過自己是鹽城人,，更多的時候會說自己來自建湖，鹽城下轄的一個縣,。

但這一次“蘇超”,，她和父親去現(xiàn)場感受到了家鄉(xiāng)球隊進球的快感，和現(xiàn)場此起彼伏的歡呼,，她才漸漸有了“我是鹽城人”的歸屬感,，就連一個曾共事兩三年的前同事，也是最近因為分享“蘇超”比賽,，才從朋友圈里認領為老鄉(xiāng)——在此之前,，他們從來不知道對方也是江蘇人,，那位前同事來自揚州,，無論是語言還是飲食習慣，和沈玥幾乎沒有什么共同點可言,。

在江蘇,，最熱門的話題都圍繞著經(jīng)濟發(fā)展和子女教育，除了集中在熟人圈子里的摜蛋,，幾乎沒有全民的文化娛樂項目,，沒有荒野求生式祭祖?zhèn)鹘y(tǒng)，也沒有喜歡集體午睡的城市居民,，甚至連夜生活都沒有,。

王小歡在江蘇的三座城市生活過，不管在哪,，晚上10點,，甚至更早，街上就沒人了,，想喊朋友出來玩都約不到人,。孩子晚上不回家吃飯，甚至是一種不孝的舉動,。以至于他去長沙旅游,，12點去火鍋店，排隊100多桌,，凌晨三點,，街上全是人,，他驚呆了，以為長沙人過的是美國時間,。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種嶄新的、寬闊的公共生活,。常州人思雯不懂足球,，但因為常州的出圈，她最近把熱門比賽看了個遍,。打開朋友圈,，親戚朋友全在討論比賽，分享熱梗,，出門吃飯,，都能聽見有人說起最新戰(zhàn)況。

有人調(diào)侃,，“蘇超”這么火爆,，不知道的還以為贏了的城市能當省會，但的確有不少人認為,，這次比賽能重新拉齊13座城市的起跑線,，促成省內(nèi)地位大洗牌。

在明清時代,，受惠于京杭大運河,，江蘇沿運河一帶的淮安、揚州等地工商業(yè)發(fā)展迅速,，一度被稱為“國家的錢袋子”,，但到了近現(xiàn)代，鐵路代替了運河,，成為更主要的運輸方式,，京滬鐵路在途經(jīng)山東棗莊時拐了個彎，繞過了淮揚等地,，從安徽路過,，到了鎮(zhèn)江才重新進入江蘇?！拌F路型經(jīng)濟”代替了“運河型經(jīng)濟”,，富裕的中心也逐漸轉(zhuǎn)向，集中在無錫,、蘇州,、常州。

差距逐漸彰顯。王小歡記得,，自己2008年左右上大學時,，蘇州、無錫,、南京的同學不像其他人,，一個月只能領800元的生活費，而是父母給一張卡,，里面的錢可以無限花,，根本沒有生活費的概念。

在世界各地,，經(jīng)濟的強勢都跟文化上的話語權同步,，經(jīng)濟中心，往往也是文化中心,。比如人們對廣東的印象是擅長科技制造,、講粵語、不吃辣,，實際上,，除了廣府文化，廣東還有客家文化,、潮汕文化,。接近湖南的韶關，當?shù)厝顺岳背缘脙?。江蘇近幾年也有類似的趨勢,，盡管經(jīng)濟發(fā)展相較別的省份還算均衡，但省內(nèi)的差距已然拉開,，人口、金錢和注意力,，都朝著“新大哥”——蘇州流動,。

▲ 江蘇省內(nèi)的人口、金錢和注意力,，都朝著“新大哥”蘇州流動,。圖 /視覺中國

王小歡覺得，在一定程度上,，“蘇超”把文化上的話語權重新打亂,、平均分配，比如原本鎮(zhèn)江存在感薄弱,，但是“醋壇子”的外號讓大家發(fā)現(xiàn),，原來這是一個釀醋業(yè)悠久的地方,。其他城市也各有各的名片，揚州的炒飯,，泰州的早茶,，鹽城的麋鹿，常州的蘿卜干……大家形象鮮明,，構(gòu)成了一個勢均力敵的江蘇群像,。

此外，江蘇人的身份認同也得到了重新校準,。

沈玥說,，自己以前聽到“蘇北”倆字，多多少少有點膈應,，一些蘇北城市還會“嘴硬”強調(diào),，自己屬于蘇中。如今踢起比賽,，個個都開始爭當“蘇北王”,。在她看來，“蘇超”一定程度上扭轉(zhuǎn)了外界對蘇北的看法,，也算給蘇北人爭了一口氣,，因為現(xiàn)在，“踢球好的都不在蘇南”,。

王小歡觀察到,，外省人口流入江蘇，一般遵循就近原則,，而省內(nèi)人口基本是單箭頭,，從長江以北流向長江以南，從其他城市流向蘇州,。蘇州有1300萬人口,，大部分是外地人。

流動的人口,，帶來了經(jīng)濟的騰飛,，也造就了幾代異鄉(xiāng)人的失落。王小歡記得,，讀書時父母在蘇州打工,，后來蘇州買房定居。上大學時,，他從學校去蘇州,，想在QQ的說說里寫個動態(tài)，不知道該怎么說，“我不敢確認,，寫我是‘回’蘇州,，還是‘去’蘇州，‘回蘇州’好像蘇州是我家一樣的,，其實不是,。但‘去蘇州’又顯得很生疏”。

想確認又不敢確認的感覺始終伴隨著他,。那是一種害怕攀了高枝,、背棄故鄉(xiāng)的自我反思，又包含著在異鄉(xiāng)審視故鄉(xiāng)的微妙優(yōu)越感,。

他偶爾也會反思,，作為江蘇中部城市出生、長大的人,，自己其實沒有地域偏見,，但在環(huán)境的塑造下，不可避免地使用“蘇南”“蘇北”這樣的話語,。其實,，細究起來，“蘇北”這個詞其實是上海人喊出來的,，并不是江蘇人的創(chuàng)造,。

上大學那幾年，每到暑假,，大學生四處旅游,、實習，在各地間流動,。王小歡當時制定了個計劃,，叫“行走江蘇”,，坐公共交通到一個城市,，找在當?shù)刈x大學的高中同學“蹭吃蹭喝”，走了三四個城市,，因為畢業(yè)季來臨,，沒有全部走一遍。

再往后,，工作和生活匯入一條無法抽身的河流,，他始終沒找到新的時間和動機再去行走。直到“蘇超”舉辦,，所有的輿論和公眾都在關注時,，“我腦子里關于這種地域歧視或者偏見等等的‘臟東西’，我非常愿意去給它撥一撥”。

雖然嘴上說“比賽第一,，友誼第十四”,，但實際上，江蘇省內(nèi)各個城市之間,，還是增加了不少友好的互動交流,。

參加“蘇超”的球員，不背負沉重的家國情懷,、民眾期待,，也沒有人站出來信誓旦旦地表態(tài)說一定要奪魁，然后帶領國足沖出亞洲,。這一次更像是一個大型盛會,，隨著比賽進行，樂子層出不窮,。

▲ “蘇超”更像是一個大型盛會,。圖 /視覺中國

比賽火起來的端午假期，思雯正在徐州旅游,。去清吧喝酒,，老板看她陌生，主動問她是哪里人,，她老實承認,，來自最近剛輸了兩場、還踢了烏龍球的常州,。旁邊的顧客沒忍住,，發(fā)出了爆炸般的笑聲。

很神奇的是,，那笑聲沒有讓思雯感到嘲笑,，更像是一種善意的關注，“有種我知道你們的感覺”,。借著這個話題,，大家輕松地聊了起來。那個時刻,，思雯覺得很奇特,，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了江蘇老鄉(xiāng)”。她把“江蘇”兩個字讀得很重,。

（除沈玥外,，文中人物為化名,。）

參考資料：

《“蘇超”爆火的流量密碼是…｜獨家揭秘》，東方體育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