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英雄底色

圖：95歲高齡的老英雄張富清閱讀《解放軍畫報》,。記者穆可雙攝

編者按近日,，習主席對張富清同志先進事跡作出重要指示,，贊揚他一輩子堅守初心,、不改本色,，在部隊保家衛(wèi)國,，到地方為民造福，用自己的樸實純粹,、淡泊名利,，書寫了精彩人生。為深入反映老英雄張富清的感人事跡,，激勵廣大部隊官兵和退役軍人向張富清同志學習,，本報于今日起推出系列通訊《英雄底色》《公仆情懷》《永恒初心》，敬請關(guān)注,。

引子

這個家面積不大,，80多平方米，黃色的油漆墻,，斑駁褪色,，但窗明幾凈,，井井有條。陽臺上的一盆盆花,，整齊得像一列士兵,。

坐在舊沙發(fā)上的張富清老人，面色紅潤,，衣著整潔,，一條空空的褲管，用橡皮筋扎著,。褲子的顏色,，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大江南北常見的那種藍,。

交談時，老人思路清晰,，手勢有力,，看不出已95歲高齡。他的左手,，常握住那截短短的褲管,，也許是支撐身體，也許是88歲時因病失去這條左腿,，至今仍未適應,。

他愛笑。一笑,，光潔的臉龐瞬間掛滿孩童般的爛漫,，如清澈的湖水泛起漣漪。不笑時,，目光里依然透著軍人的凜然,。

解放戰(zhàn)爭中，張富清炸毀,、攻占敵4座碉堡,，先后榮立一等功三次、二等功一次,，被西北野戰(zhàn)軍記“特等功”,，兩次被授予“戰(zhàn)斗英雄”稱號，1950年獲西北軍政委員會頒發(fā)的“人民功臣”獎章,。

新中國成立第6年，他轉(zhuǎn)業(yè)到湖北省來鳳縣工作,，此后深藏功名,，默默奉獻,。立功的事，老伴不知道,，兒女們不知道,，孫輩們更不知道——“只知道他當過兵”。

2018年底,，因國家開展退役軍人信息采集工作,，張富清不得不拿出證書獎章，意外成為“網(wǎng)紅”,。

面對記者,，一提起犧牲的戰(zhàn)友，老人就哽咽：“太多了,！他們才是英雄,，他們才是功臣！我有啥好顯擺的……”他用手抹去淚水,，老伴孫玉蘭忙遞上紙巾,。

采訪鮐背之年的老英雄，如同面對一部浩瀚的大書,，滿心敬惜,，卻不知從哪一頁讀起。當你慢慢讀過去,，能看到千軍萬馬,、波瀾壯闊，能體悟為什么“共和國是紅色的”,。

“解放”,，明白為誰打仗

張富清出生在陜西省洋縣一個貧苦農(nóng)民家庭。父親早逝,，大哥夭折,，母親帶著他們兄妹3人艱難度日。因為生活困難,，張富清長到21歲時還很瘦小,。

1945年，家里唯一的壯勞力二哥被國民黨抓走當壯丁,，打長工的張富清用自己換回二哥,。因為羸弱，他被關(guān)押近兩年,，后被迫加入國民黨軍隊當雜役,，目睹其種種劣行。

1948年3月,，瓦子街戰(zhàn)役中,，被“解放”的他沒有選擇回家,，而是主動要求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成為西北野戰(zhàn)軍第2縱隊359旅718團2營6連一名戰(zhàn)士,。

換上新軍裝,，一個嶄新的世界，在他面前徐徐展開,。

國民黨官兵又搶又賭,，團長一夜能賭輸全團的軍餉。而解放軍“很仁義,、很規(guī)矩”,，從不拿老百姓東西，借什么一定歸還,，損壞了賠新的,；如果老百姓不愿意借，決不勉強……

張富清從小就聽說過共產(chǎn)黨,、向往過共產(chǎn)黨,。親眼看到的一個個細節(jié)，讓他震撼：竟然和傳說中的一模一樣,！

“讓老百姓耕者有其田,、過上好日子，這就是我盼的,！”兩支迥然不同的軍隊對比強烈,，讓“解放戰(zhàn)士”張富清下定決心：“我要為窮苦人去打仗！”

“一加入解放軍,，我就沒怕過死,。”入伍后,，正趕上西北野戰(zhàn)軍軍事政治整訓,，時間不長，瘦小的張富清精神面貌大變,。

勇氣與意志,，源自真槍真刀的磨煉。他發(fā)現(xiàn),，連隊每次執(zhí)行任務,，共產(chǎn)黨員敢沖鋒、敢硬拼,，不猶豫,、不躲閃——他真心欽佩這些“老同志”。

壺梯山一役，是張富清走向英雄之路的“成人禮”,。

1948年7月,，胡宗南三大主力之一,、整編第36師向北攻擊,，進至陜西澄城以北馮原鎮(zhèn)、壺梯山地區(qū)后,，因發(fā)現(xiàn)我軍設(shè)伏,，迅即就地構(gòu)筑工事，轉(zhuǎn)入防御,。

位于馮原鎮(zhèn)的壺梯山,，長約7公里，地形險要,，守軍敵第28旅第82團構(gòu)筑了一個個暗堡,，企圖成為“啃不爛”的骨頭。

第2縱隊啃的正是這塊骨頭,。暗堡前,，戰(zhàn)友一個個倒下?！拔胰フǖ羲?！”張富清報名參加突擊組。

壺梯山暗堡的模樣,，他至今記得：高約1米,，地面以下挖得深，敵人從射擊孔中瘋狂掃射,，死死封鎖住我軍進攻線路,。

“解決這樣的暗堡，在上面扔手榴彈不行,，必須從側(cè)面接近,，從射擊孔塞手榴彈進去?！痹诨鹆ρ谧o下,，伴著“嗤嗤”的子彈聲，張富清時而匍匐,，時而躍進,，迂回往前沖。

靠近后,，他拉開手榴彈引線,，朝噴著火舌的暗堡射擊孔塞進去。“轟”的一聲,，機槍頓時啞了,，戰(zhàn)友們起身沖上來。

那天是8月8日,。張富清的右手臂和胸部被燃燒彈燒傷，至今仍留有一片片褐色疤痕,。而他卻稱之為“輕傷”,。

“當時，您真的不怕,？”

“真的不怕,。只想著炸掉它,，沒感到怕,。”張富清回憶說,。

“你越不怕死,，說不定真死不了；要是畏畏縮縮,，敵人就會把你打死,。”這是他悟出的辯證法,。戰(zhàn)場上，信念是信仰者的沖鋒號,，勇敢是無畏者的護身符,。

當日16時，我軍向壺梯山發(fā)起總攻,，全殲敵第28旅第82團,，致使整編第36師防御支撐點坍塌，全師動搖,。一怒之下，胡宗南將其師長革職留任,，旅長,、團長撤職關(guān)押。

此役至關(guān)重要,。張富清當時并不知道,，高度關(guān)注戰(zhàn)況的彭德懷，竟順著電話線,，找到第2縱隊司令員兼政委王震的指揮所,，抵近觀察,。

我軍乘勝追擊，一舉收復韓城,、澄城,、合陽,。澄合戰(zhàn)役宣告勝利,，黨中央致電祝賀,。

張富清榮立一等功,。他獲得的軍功章,，簡單粗糙，卻彌足珍貴,。他仔細包好,，裝進背包。

入伍后僅4個月,，作戰(zhàn)勇猛的張富清光榮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入黨介紹人是連長李文才,、指導員肖友恩——70多年來,，這兩個名字，深深刻在他的腦海,。

突擊,，隨時準備“光榮”

此后,，“槍不離肩馬不離鞍”,，戰(zhàn)斗一場接一場。突擊,，成為黨員張富清的首選與常態(tài),。

每次連隊布置突擊任務，他都報名,。手一舉,，就意味著準備受傷,、準備犧牲。這些,，他都想過了,。

“只要黨和人民需要，我情愿犧牲,，犧牲了也光榮,！”

他的戰(zhàn)功，次次來自突擊,，如：“在東馬村代（帶）突擊組六人,，掃清敵人外圍，消滅了少數(shù)敵人,，占領(lǐng)敵人一個碉堡,，給后續(xù)部隊打下缺口，自己負（傷）不下火線,，繼續(xù)戰(zhàn)斗,。”

如果當時能留下照片,，突擊組長張富清,，應是這個樣子：臉熏得像鍋底，目光敏銳堅定,；肩挎沖鋒槍,、身背炸藥包、腰上插滿手榴彈,；軍衣上,，血跡斑斑，燒得到處是洞,；赤著雙腳,，鞋，常在突擊中跑掉,；四周,，是摧毀的工事、燒黑的黃土,、縱橫的尸體,。這是記者連續(xù)3天面對面采訪張富清后，在腦海還原的畫面,。

“那時,，身上的棉衣又是血又是汗，太陽一曬,，很臭,。餓了,，找到啥吃啥，不管上面有沒有血,?！睆埜磺逭f。對他來說,，死都不怕,，這些算什么。

最大的考驗,，是永豐鎮(zhèn)之戰(zhàn),。

1948年11月23日，敵第76軍南撤至永豐鎮(zhèn)以西的石羊地區(qū),。25日下午,，在我軍追擊下，該部主力逃回永豐鎮(zhèn),，困獸猶斗,。

永豐鎮(zhèn)，“圍寨高而堅固”,。第76軍軍長李日基，將主力布置在永豐鎮(zhèn)和附近幾個據(jù)點,，并重兵控制兩邊高地,，形成支撐點。

西北野戰(zhàn)軍迅速決定,，集中第2,、第3縱隊主力，圍攻永豐鎮(zhèn),。戰(zhàn)至26日晚，我軍肅清外圍據(jù)點,，迫使第76軍萬余人麇集于土城內(nèi),。

這注定是一場慘烈的攻堅戰(zhàn)。敵人憑借高厚堅固的寨墻,，頑固抵抗。27日晨,，我軍發(fā)起的“第1次總攻未能奏效”,。

27日黃昏，我軍重新調(diào)整攻擊部署,，第2縱隊,、第3縱隊獨立第2旅擔負攻殲永豐鎮(zhèn)第76軍的任務,。

張富清所在6連擔任突擊連。之前,，部隊傷亡很大,，東北角寨墻側(cè)面的兩個碉堡，是兩處主要火力點,。

是夜,，連隊決定成立突擊組，炸掉那兩個碉堡,，確保攻擊部隊上去,。張富清任突擊組長，帶兩名戰(zhàn)士,，子夜出擊,。

依舊清瘦的他，渾身是膽,，攜帶1支步槍,、1支沖鋒槍、2個炸藥包和16枚手榴彈,，幾乎是他的負重極限,。

3名突擊組員躍出坑道，快速抵近,，趁著夜色,，爬上三四米高的寨墻。他第一個跳了下去,。

聽到動靜,，敵人圍了上來，他端起沖鋒槍,，一排子彈飛過去,，令敵猝不及防，一下撂倒七八個,。就在這時,，他感覺頭被砸了一下，“不覺得疼,，只覺得悶”,。

打退敵人后，他伸手一摸,，發(fā)現(xiàn)滿頭滿臉是血,。原來，頭皮被子彈犁開,。如果子彈飛低一寸,，自己肯定“光榮”了,。

迅即，敵人又涌上來,，他再次將敵打退,，并接近碉堡。他用刺刀挖開泥土,，先放置幾顆手榴彈,，把引線連在一起，上面壓炸藥包,，再蓋上一層土。

接著,，他用手一拉，側(cè)身一滾,，“轟”的一聲,，碉堡被炸毀,。瞬間，塵土,、石頭,、彈片四處飛濺，空氣滾燙,。趁著煙霧，他迅速逼近第2座碉堡,，如法炮制,，又成功了。

從跳下寨墻那一刻起,，他就沒準備回去,，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心中騰起。無限的勇氣,，讓他打出了自己都驚訝的戰(zhàn)績：炸毀2座碉堡,，繳獲2挺機槍、數(shù)箱彈藥,。

“痛快,！”

一放松，他才感到傷口劇痛,，吐出一口鮮血,。他滿口牙被穿云破石般的爆破震松,，3顆大牙當場脫落，其余的后來陸續(xù)掉光,。

此刻,，總攻尚未開始，他用滿是鮮血的雙手緊握鋼槍,，“打退敵人數(shù)次反撲,，堅持到天明”。凌晨3點,，沖鋒號響,。拂曉，我軍主力部隊攻入永豐鎮(zhèn),。

那一仗,，我軍全殲敵第76軍軍部，俘獲軍長李日基,。

戰(zhàn)役結(jié)束,，張富清榮立一等功、被授予“戰(zhàn)斗英雄”稱號,，晉升為副排長,。表彰大會上，王震親自為他佩戴獎章,，也喜歡上這位小個子英雄,，此后，見面就鼓勵他,。

彭德懷也因此認識了張富清,，行軍途中遇見，總是親切地說：你在永豐立了大功,，我把你認準了,，你是個好同志！

“長征”,，何懼山高路遠

1949——中國時間進入嶄新紀元,。對中華民族而言，這是獲得新生的一年,；對張富清而言,，這是奔襲戰(zhàn)斗的一年。正如《保衛(wèi)延安》所寫：走,！打,！是生活中的一切。

1949年2月1日，西北野戰(zhàn)軍整編為第一野戰(zhàn)軍,。張富清所在團整編為第2軍第5師第14團,。

番號的改變，折射著時局的發(fā)展,。新中國的桅桿,，已刺破海平面。與西柏坡嘀嘀的電報聲同樣急切的,，是解放軍指戰(zhàn)員奔襲作戰(zhàn)的腳步,。

在1949年5月至7月“陜中戰(zhàn)役、扶眉戰(zhàn)役經(jīng)過圖”上,，一段段紅粗箭頭,，標注著第2軍的戰(zhàn)斗路線，東起蒲城,，途經(jīng)涇陽,、咸陽、興平,、扶風,，西至寶雞。

8月5日那天,，“一野”發(fā)出動員令,，號召全體指戰(zhàn)員：為“解放整個大西北而戰(zhàn)斗”，“敵人逃到哪里必須追到哪里,，不給片刻喘息機會”,。

各部隊冒風雨,，忍饑餓，連續(xù)奔襲,?！澳嵌稳兆樱舜蛘?，沒記起在哪個地方停過,。”張富清回憶說,。

并不是神兵天降,。路，是一步一步丈量；仗,，是一場一場拼殺,。張富清和戰(zhàn)友們，日以繼夜,，攻城拔寨,，風卷殘云。

7月底,，“一野”三路大軍陳兵陜甘邊境,，直指平?jīng)觥獙幐蕛墒〉难屎怼ｊ犖橹械膹埜磺?，第一次走出陜西,。至此，八百里秦川,，換了人間,。

新中國成立前夕，黨中央決定：“第一野戰(zhàn)軍必須在1949年冬結(jié)束西北解放戰(zhàn)爭,，以便明年進入和平建設(shè)，新疆不能例外,?！?/p>

新中國成立那天，張富清跋涉在進軍酒泉的路上,。喜訊,，是兩天后聽到的?！靶轮袊闪⒗?！”他和戰(zhàn)友們格外高興，舉槍高喊,！

新中國成立第4天,，第1兵團在酒泉召開進疆誓師大會，號召部隊“把五星紅旗插上帕米爾高原”,。

酒泉至喀什,，2500多公里，要穿越戈壁瀚海,，翻越雪山峻嶺,。當時，新疆尚無鐵路,，公路極差——有人說,，這支紅軍部隊，開始了“第三次長征”。

挺進途中,，張富清和戰(zhàn)友們時常高唱由王震的詩譜成的戰(zhàn)歌：“白雪罩祁連,，烏云蓋山巔。草原秋風狂,，凱歌進新疆,。”他的內(nèi)心也如這戰(zhàn)歌,，激昂,、歡快。

當時,，他已作為戰(zhàn)斗骨干調(diào)入第2軍教導團,。在吐魯番過冬后，教導團徒步1600多公里,，于1950年三四月間到達喀什,。

新中國成立后的“長征”，比此前的“幸?！倍嗔?。張富清說：“到哈密后，再沒打過光腳板,。以前,，沒鞋穿是常事?！彼哪_底老繭又厚又硬,，“赤腳不影響行軍打仗”。

不光有了新軍鞋,，還有了新軍裝,。“部分官兵換上黃色的新軍裝,，還有了新棉衣,。”而全體換裝,，是到了南疆以后,。

吃飯，終于都用上碗了,。此前,，尤其是奔襲途中，開飯時,，炊事員都是把食物或往軍帽里、或往衣襟上、或往幾片樹葉上一扣,，大家邊吃邊走,。

即使是用汽油桶燒開水，也成了他的“幸福點”,?！暗娇κ埠螅芙?jīng)常洗衣服了,，用開水一燙,，燙死的虱子漂一層……”半年后，軍衣上才沒了“小動物”,。

新疆,，揭開新的歷史一頁。教導團到疏勒后,，也迎來一邊開荒,、一邊建營房的激情歲月。在“大草湖”,，張富清和戰(zhàn)友們搭起帳篷,，拉開“軍墾第一犁”。

然而,，1953年初,，部隊領(lǐng)導找到張富清說，上級準備抽調(diào)連以上戰(zhàn)斗骨干入朝作戰(zhàn),，問他是否報名,。

“新中國不容侵犯，我去,！”張富清毫不猶豫地報了名,。隨后，不到半個月,，他就和幾十名戰(zhàn)斗骨干,，邁開雙腿，再次出發(fā),。

從新疆到北京,，是張富清的又一次“長征”。一行人,，背著面粉做的坨坨饃,，星夜兼程。沿途,，公路仍很欠缺,，有車時就坐一段,，大多時候是徒步。

那一趟,，走了一個來月,，萬千山崗、風雨冰雪都經(jīng)歷了,。途經(jīng)鄯善,，遭遇沙塵暴，黃沙遮天蔽日,，一行人蒙著紗布才能睜開眼睛,、辨識路線，行進極其艱難,。

“路上缺水,，在補給站裝一壺水，渴得受不了才舍得喝一口,，干得口鼻出血,，有人還暈倒過?！睆埜磺寤貞?。

“到北京后，我感到很疲勞,，吃飯不大吃得進去,，接連好幾天只想喝水?！北藭r,，朝鮮戰(zhàn)事已經(jīng)緩和，這批待命出征的戰(zhàn)斗骨干在京休整,。

從“山連山川連川”的陜北,，到“平沙莽莽黃入天”的南疆，再到首都北京,，張富清走了多少路,！新中國，是打出來的,，也是走出來的,。

緬懷，眼里常含淚水

張富清第一次到北京,，組織上安排這批戰(zhàn)斗骨干游覽名勝古跡,，觀看文藝演出。而他印象最深的,，是天安門,。

站在天安門廣場,，他不禁想，如果新中國成立那天,，能現(xiàn)場接受毛主席檢閱,、聆聽毛主席講話，該有多好,！

站在天安門廣場，他感到無比欣慰：打那么多仗,、走那么多路,、吃那么多苦，還幾次受傷,，新中國成立了,，值啊,！

站在天安門廣場,，他想到了新疆守防的戰(zhàn)友。1950年,，他所在的第2軍教導團組建邊卡營,，接管邊防一線哨卡。此時此刻,，戰(zhàn)友們正在爬冰臥雪,。保衛(wèi)新中國，使命同樣艱巨,！

站在天安門廣場,，他不由得想起犧牲的戰(zhàn)友?！疤嗔恕薄偸怯眠@3個字,，來感嘆犧牲的數(shù)量，表達心中的哀傷和緬懷,。

他的連長,、指導員、排長,、班長,，犧牲了一個又一個。一次突擊,，突擊組成員大多都回不來,。一次戰(zhàn)斗，連隊就少很多戰(zhàn)友,。每次看到熟悉的面孔不在了,，他的心便特別沉重,。

他的老部隊——5師14團，1949年9月14日翻越祁連山,。途中,，“整日雨雪交加，狂風不止,，戰(zhàn)士全身濕透,，受凍犧牲130人，凍壞腳不能走路者100余人”,。

場場血戰(zhàn),，永生縈懷。永豐戰(zhàn)役,，他所在的2營6連,，一夜就換了8個連長，全連幾乎打光了,。戰(zhàn)斗結(jié)束后,，他被戰(zhàn)友攙回，衛(wèi)生員趕緊給他處理傷口,。他發(fā)現(xiàn),，自己帶的兩名突擊組員沒回來，也找不到遺體,。他深感自責：沒把兩個戰(zhàn)友照顧好,，自己還活著，可他們犧牲了,，連掩埋一下,、立個墳頭的責任，都沒盡到??！

槍聲歇息，夜幕沉沉,。他抱著沖鋒槍,，一宿未眠，一會兒躺下,、一會兒坐起來,。不是因為傷口痛，而是心痛,！一想起兩個瘦高的兄弟,，他就痛哭失聲……

越是鐵骨，越是柔腸,。每當清明,，他都避開親人,，遙望遠方，一個人靜悄悄地待一會兒,，默默祭奠犧牲的戰(zhàn)友,，任憑淚水順著臉頰肆意流淌……

“和犧牲的戰(zhàn)友比，我是幸福的,！”擦干眼淚,，張富清內(nèi)心充滿知足和感恩，更充滿繼續(xù)奮斗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