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廣網北京6月1日消息(記者王晶)近年來,“世界愛耳日”“世界自閉癥日”等越來越多的公益日被外界所熟知,,這些日子不僅僅是特殊兒童們的節(jié)日,,更是連接特殊兒童和普通兒童的紐帶,,使越來越多的孩子通過這條紐帶了解和認識身邊與自己不同的孩子,。
二十幾年前的鄒媛,便是別人口中一位“與眾不同”的孩子,從小到大都有著一個怎么也撕不掉的“標簽”,。大學畢業(yè)后,,由于聽力問題限報教師專業(yè),鄒媛選擇進入出版行業(yè),,成了海豚出版社的一位童書編輯,。從業(yè)十余年,她一直倡導融合教育,,試圖結合自身經歷,,幫助引導普通兒童如何與特殊兒童去相處。為此,,她還用了兩年多時間,,與同事們制作了一套原創(chuàng)繪本——《與眾不同的朋友》。
她覺得,,無論特殊兒童還是普通兒童,,都要讓孩子們接納生命的多元化,這是他們成長之路中一堂必修的人生課,。
童書編輯鄒媛(受訪者供圖)
由鄒媛和同事們制作的原創(chuàng)繪本《與眾不同的朋友》導讀折頁(受訪者供圖)
“老師,,都是因為她耳朵不好”
兩歲時,因得肺炎注射慶大霉素,,使得鄒媛的聽力嚴重下降,。
而接下來要面對的最大問題,就是上學,。時至今日,,鄒媛很感慨,“感謝父母做了這個決定,,除了帶我開始和時間賽跑的治療,,還堅持把我送進普通學校,而不是聾啞學校,?!北藭r,整個班級,、整個年級,、整個學校,融合教育的對象并不多,,甚至都沒有“融合教育”如此明確的叫法,。
此后,隨著聽力逐漸下降,,鄒媛不得不戴上助聽器,也慢慢發(fā)現自己和周圍小伙伴有點不一樣。課堂提問,,老師喊到她的名字,,和別人一樣答不出來,但同學的一句“老師,,她耳朵不好,。”她便可以立刻坐下,,而并不是像其他人那樣去罰站,。軍訓時,也因聽力不好免于訓練,,和生病的小伙伴一起樹下乘涼,。
戴上助聽器時,鄒媛總覺得自己像個“怪物”,,又加上坐在前排,,“好像大家上課沒在看黑板,都在看‘怪物’,?!编u媛說,那種“有點兒不一樣”的想法像個小火苗一樣在心里藏著,。怎么去撲滅它,,或者,到底要不要滅掉,,不知道該怎么辦,。
體育課時,因為怕摔壞,,鄒媛會把助聽器摘下放到保護的小盒子里,,再用袋子裹好,塞進書包的最里層,,最后再把書包推進課桌抽屜深處,。“我特別喜歡上體育課,,只有那時,,我才覺得自己和大家一樣可以奔跑打鬧,不再像‘怪物’,?!?/p>
可在平時,這個小物件還是會像個炸彈一樣,,隨時可以被踩爆,。一次從體育課上回來,,鄒媛還沒到座位,就看到大家都在圍著當時班里最淘氣的小凱,,他手里正拿著她的助聽器小盒子,,舉著問她:“嘿,這個我戴不上啊,,怎么戴呀,?”霎時間所有的同學齊刷刷看向她,“我想回家,,更想找個洞立馬鉆進去,。”
鄒媛說,,彼時的自己,,走到哪里,凡是沒有如愿的事,,大家總是強硬地將其歸結為這一個原因,,“更何況她耳朵不好?!彼矟u漸不再抗拒,。“那時我一直在想,,如果大家可以正視我所有的問題,,哪怕說我不聰明、不上進,、粗心大意等,,我都樂意接受,因為這就是真實的我??!”
“你和其他孩子一樣,都很調皮”
求學期間,,雖遇到很多嘲諷與不解,,但至今鄒媛仍感謝一位叫劉旭的語文老師,“很像一位知心大姐姐,,她每周布置寫周記,,每次不管我寫了什么,總在末尾用紅筆做長長的批注,,還給我留下了她自己的秘密:被嚴重的近視困擾很多年,。”
這些批注,,也會讓她想起上小學時課堂上那些溫暖的小紙條,。彼時,,老師把她的座位安排在教室的前排?!澳菚r最開心的事就是,,沒聽到老師說的話時,,會看向我周圍小伙伴,,很快會有紙條遞過來,上面有老師剛講的話,,或者留的作業(yè),。”
而劉旭老師,,正是和那些小伙伴一樣,,一直在平等地看待她。
鄒媛說,,她可以放心淘氣,,甚至偶爾遲到沒交作業(yè)忘了背書……每當這時,劉老師會像對待所有犯錯的同學一樣,,罰抄課文,,但她心服口服,哼著小曲兒抄到半夜也沒怨言,。她也會和老師分享“秘密”:“老爸厲聲呵斥,,還有我老姑沒完的嘮叨,我會偷偷關掉助聽器,,但是被發(fā)現后免不了一頓暴揍和呵斥,。”每次劉老師都會陪她一起笑,,說她“太皮”了,。
彼時,特殊教育是一個新興行業(yè),,鄒媛想都沒想報了這個專業(yè),,她急于融入那個“小怪物們”的群體,像語文老師那樣,,將愛與力量傳達給和她有著同樣困擾的孩子們,。
遺憾的是,她并未如愿,。
上大學前,,鄒媛來到助聽器驗配中心,她問師傅,,有沒有更小的助聽器,,小一些,,戴上后頭發(fā)蓋住可以看不出來。師傅的回復讓她印象尤為深刻,,“你看,,咱中國人喜歡購買肉色的助聽器,為了隱蔽,,所以我們通過各種工藝把助聽器越做越小,,直到放進耳內看不出。但國外不一樣,,他們喜歡購買五顏六色的,,和自己膚色差別大的,不光自己找起來方便,,還可以呼吁周圍人的關愛和幫助,。”
“我當時一驚,,還有人主動當“怪物”,?不過,如果可以在一個充滿接納和理解的環(huán)境里做個所謂的“怪物”,,我好像也有點兒愿意,。”這段對話鄒媛一直記到現在,,也讓她變得越來越開朗,。
“融合教育,不是生硬地把孩子們粘連在一起”
大學校園又是一片嶄新的天地,,有朋友幫鄒媛介紹了特殊教育機構,,她第一次來到培智學校做義工,這里的孩子,,有腦癱兒,、多動癥患兒、自閉癥患兒等等,,孩子們的表現各不相同,,和他們溝通的方式也多種多樣。
她說,,有的孩子行動不便,,卻盡自己所能去幫助其他的孩子,哪怕只是擦鼻涕和扣扣子這種簡單的小事,;有的孩子擔心上廁所給老師添麻煩,,就盡量不喝水。而在鄒媛沒聽清某句話的時候,,孩子們也會尖叫著提醒其他孩子大聲些……
“其實每個人都有與眾不同之處,,從一出生,,我們就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存在?!比缃駨臉I(yè)多年,,鄒媛回望自己的童年,她很感慨:“我們的孩子身邊,,隨時可能會出現一位‘與眾不同的朋友’,;我們的孩子,也可能會是那位‘與眾不同的朋友’”,。
但當孩子說,,他的朋友跟他不太一樣,要怎么做,?
2018年開始,鄒媛用了兩年多時間,,和同事們制作了一套原創(chuàng)繪本——《與眾不同的朋友》,,已在今年的“六一”兒童節(jié)上市。每本書的小主人公都是一名特殊兒童,。其中有唇裂患者,、自閉癥患者、視障兒,、抑郁癥患者,,也包括面部有大片紅斑血管瘤的孩子。鄒媛說,,自己想幫助,、引導普通兒童去和故事里的小主人公這樣的小朋友去相處,他們不該被隔離為一個特殊的群體,。
可眼下,,理想和現實總是有差距。
鄒媛說,,目前,,尚有很多特殊兒童沒能順利地接受融合教育,原因有很多,,“其中有一點,,是有些孩子無法適應學校的環(huán)境。年紀小,,除了學業(yè)的繁重,,他們還要承擔更多的心理壓力,甚至出現抵抗厭學等消極情緒,?!?/p>
而對于普通兒童,,怎么去和自己不一樣的人相處?除了憐憫,、同情之外,,怎樣去調整狀態(tài)?鄒媛覺得,,融合教育,,不是像雙面膠一樣生硬地把孩子們粘連在一起。她總希望有一種聲音,,可以在孩子們年幼時轉達給他:“如果某些時候你覺得自己是一只‘小怪物’,,不要害怕,因為我們這個世界,,正是有了千千萬萬你我這樣的‘小怪物’,,才如此斑斕多彩?!?/p>
鄒媛期待,,有一天,這些孩子們都可以進入普通學校學習,、接受正規(guī)全面的教育,,這才是他們成長的需要,也是他們的基本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