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李嘉誠去哪了？

文/李小飛刀

當香港面臨回歸以來最嚴峻的局面時,，“香港超人”李嘉誠去哪了,。當然，李嘉誠退休了,。去年3月,，他正式宣布由其兒子李澤鉅接任長和集團主席，自己全力投入慈善事業(yè),。首富似乎說到做到,，他最近一次在公眾媒體上曝光，是上個月在北海道與一群參加國際青少年舞蹈大賽的上海孩子偶遇,，捐給了這個舞蹈團200萬用于公益項目,。退休的李嘉誠消失了，沒有退休的李家似乎也選擇了沉默,。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占據(jù)香港媒體上的消息，是李澤楷與小他20歲的女友郭嘉文的花邊,。

不談政治

李嘉誠曾給自己定下八字戒律：“少出風頭,、不談政治”。但也有人說,，懂得不談政治的商人,，才是最懂政商的。2002年,，《南風窗》曾經(jīng)做過一篇題為《李嘉誠和他的時代》的報道提及,，盡管李嘉誠們對政治一直保持距離,，在商言商，但他們的生活和事業(yè)已與政治,、文化,、文明和國家牢牢地系在一起了。

從上世紀60年代末開始,，李嘉誠在香港的所有收購舉動都與內(nèi)地政治變化有關，內(nèi)地60年代的香港移籍潮讓李嘉誠收購了不少廉價房產(chǎn),；70年代后期實施改革開放,，英資怡和在香港的信心出現(xiàn)動搖，李嘉誠趁機與其直接競爭并一舉收購和記黃埔,；
80年代初,，中英雙方在香港問題上的爭執(zhí)給市場帶來動蕩，李嘉誠趁機收購港燈和青州英泥,，他甚至計劃在中英簽署聯(lián)合聲明后聯(lián)合其他地產(chǎn)商一舉收購置地公司,。這期間，李嘉誠借助政治氣氛在股市中低進高出而大獲其利的操作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他不僅賺得利潤,，還因此獲得救市的聲譽。早先接受采訪時,，李嘉誠曾透露：不論幾點睡覺,，清晨5點59分鬧鈴響后一定起床，聽新聞,，打一個半小時高爾夫,，然后去辦公室。晚飯后,，他一定要看十幾二十分鐘的英文電視,，不僅要看，還要跟著大聲說,，因為“怕落伍”,。以前，他看新聞喜歡紙質(zhì)版,，iPad出來后就只看電子版了,，現(xiàn)在用的是iPhone手機。李嘉誠有個專門搜集信息的團隊,，每天早上固定時間會把世界各地知名報刊電視的新聞摘要精華版交到他手里,，《人民日報》和《新聞聯(lián)播》也在其列。如果退休后的李嘉誠還保留有這個習慣,，團隊在給他的新聞摘要里,，最近在香港發(fā)生的騷亂,，應該不會被漏掉。

夕陽殘照

事實上,，在傳統(tǒng)香港人眼里,，賺錢才是要緊的事，政治要盡量少碰,，這一方面跟港英政府當年的強勢壓制有關,；另一方面，自由資本主義也的確成為港人的一種信仰,。已故諾貝爾經(jīng)濟學獎得主弗里德曼,，曾視香港為自由放任經(jīng)濟典范。李嘉誠,、鄭裕彤,、李兆基,、何鴻燊,，他們的財富地位立于香港的頂點，他們的故事更成為整個香港社會津津樂道的傳說,。從青馬大橋進入香港市區(qū),，整個港島攤開眼前，的士司機會跟你講,，大佬們信風水,，背山面水才聚財，島是一座山,，李嘉誠住龍頭,，劉德華住龍尾，“賭王”何鴻燊四房姨太太,，半山道上一房一棟洋樓,，相互不挨著。

這是大佬們的傳說,，而屬于大部分香港人的生活是，因為港島供地緊張,，高樓如密林,，相互間距窄小，夸張一點,，你家炒菜缺蔥,，可以直接喊對面樓扔過來。公寓已然是不錯,，還有超過1萬人蜷縮在10平米的“鴿子籠”里,。

以及比“鴿子籠”慘得多的，真正的鐵籠房,。

與世界上很多施行資本主義的地方不同，香港的貧富差距是抬頭可見的,。在狹小的空間里,，很容易碰撞出一種急躁和焦慮。實際上,，香港的貧富差距問題始終都存在,。在經(jīng)濟起飛，階層整體抬升,，制造業(yè)用工量大的時候,，這個問題不那么凸顯，人們還相信白手起家的故事,。但到了經(jīng)濟增速放慢,，制造業(yè)外流，勞動力需求減弱的時候,。這種焦慮就會浮上水面,。

2013年4月,，李嘉誠旗下的香港碼頭發(fā)生大規(guī)模罷工,。罷工工人及支持者在長實總部外面搭起帳篷，舉行反剝削晚會,。他們還舉著涂畫過了的李嘉誠照片和標語,。其中一條標語上寫著：全球華人首富李嘉誠，剝削工人發(fā)財,。養(yǎng)起李嘉誠,，養(yǎng)不了家庭。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李嘉誠被香港人稱為“超人”,，香港夢的代表，從超人到奸商,，李嘉誠老邁的背影映出東方之珠夕陽的殘照,。

李家之城

在世界銀行發(fā)布的各國營商環(huán)境報告中，香港一直位列前茅,。但與此同時,，香港也是發(fā)達經(jīng)濟體基尼系數(shù)差距與裙帶資本主義程度的冠軍常客,，財富集中度接近80%,。彭博商業(yè)周刊曾在一篇題為《好的資本主義,，還是壞的資本主義，香港要做出正確選擇》的文章中,，用一幅圖簡潔了當?shù)恼f明富可敵國的香港“四大家族”是怎樣控制700萬市民的生老病死,。

一位香港朋友告訴刀哥,，“反修例”以來,，內(nèi)地很多文章都在反思香港的“地產(chǎn)霸權”現(xiàn)象，實際上,，“地產(chǎn)霸權”的背后是“資本霸權”,，香港是自由港，來自國際的資本流動成就了過去的香港,，也造就了香港的今天,。這已經(jīng)不簡單是地產(chǎn)的問題，而深及制度層面,。他說他年輕的時候,，住房實得面積能到90%，后來逐年遞減,，現(xiàn)在只能到60%~70%,。不要說電梯間和走廊,，連旁邊的會所都給你算上,，房子是越來越貴，可用面積卻是越來越小,。

他曾經(jīng)在一次跟各房企“二代”的酒會上，半開玩笑的跟他們講,，你們也不要那么精明啊,，都賺了那么多錢，也要讓讓利嘛,。結果人家跟他說,，我這都是合法的啊，而且人家都這么干,，我不干,，股東也不會放過我啊。那這些人會為香港社會盡快恢復秩序站出來發(fā)聲嗎,？朋友告訴刀哥,，這些人生意做多了，做什么都是生意,。比方說在政治問題上發(fā)聲這件事,，也是可以討價還價的,。包括李嘉誠在內(nèi)，過去“占中”的時候也是發(fā)聲撐過警隊,、撐過政府,。只不過，商人首先會考慮利益得失,，我發(fā)聲能得到什么或者失去什么,，如果政府承諾給我的好處超過發(fā)聲可能造成的損失，或者整個輿論的方向發(fā)生改變,，才會去發(fā)聲,，而且是大家一起發(fā)。畢竟都是成功的生意人,，誰都太聰明,、誰都不愿意吃虧。那騷亂沖擊香港難道不同樣損害了他們的利益嗎,？朋友給刀哥打了個比方：你兜里要有1000塊,，丟了100塊，你會心疼,，但不至于傷筋動骨,。這些大佬就是這樣，他們早已是多元投資,，全球布局,，香港只占少部分。上市公司,，大佬的股份占三四成,，個人資產(chǎn)不會留在香港。再說了,，大佬們控制香港的電力,、煤氣、通信,、交通和港口,，香港再怎么亂，香港人總歸要打電話要吃飯,，對大佬們的影響終歸不大,。香港是標準的小政府大市場，這是一種理念,，也是政府的無奈現(xiàn)實,。經(jīng)濟命脈不掌握在政府手上，政府就缺乏跟大佬討價還價，推動大佬出來發(fā)聲的資本,?！巴ǘ黹T”事件，美國國會可以壓著扎克伯格連問5個小時,。而香港立法會背后站的都是老板,，代表老板的利益，議員比政府官員兇,，立法實際掌握在大佬的手上,。2000年歐洲會議的一份報告，就認為李嘉誠家族壟斷香港經(jīng)濟,，李家產(chǎn)業(yè)占香港3成的說法不脛而走,。2006年，又有消息指出,，香港立法機構對李嘉誠出資收購電訊盈科股權一事進行調(diào)查,，結果，電訊盈科還是被李澤楷收入掌中,。2013年,，長江實業(yè)分拆出售的雍澄軒酒店項目受香港證監(jiān)會調(diào)查，該公司之后與證監(jiān)會和解,，取消有關銷售合約及將向全部360個買家退款,。一直以自由經(jīng)濟著稱的香港，一部《競爭法》醞釀又醞釀,，拖了20年才通過,。香港朋友告訴刀哥，雖號稱反壟斷,，實際案例中,，板子常常打向的卻不是大佬，往往是中小商家,。另外，大佬們所以不喜歡林鄭,，也是因為她的施政舉措在傳言中有點“社會主義”,。

共同富裕

18年前，一位叫丁泓的作者投書廣東《同舟共進》雜志,，標題叫《從香港看資本主義社會》,。文章引用別人觀點說：“社會主義代替資本主義是不隨人的意志而轉(zhuǎn)移的客觀規(guī)律……條條大路通羅馬，在當代資本主義社會已經(jīng)誕生出大量社會主義因素,?！弊髡吣孟愀叟e例說，香港急救中心的救護車5分鐘能到達,，醫(yī)生護士隨車來,，過程不收費用,，各醫(yī)院急診室也不收費。非盈利醫(yī)院價格低廉,，這體現(xiàn)了全民共享的“人道原則”取代“市場原則”,，體現(xiàn)了“共同富裕”,。

社會言論自由，宗教自由,，報刊雜志政治“淡化”,，有時有集會游行，旁邊一隊警察列隊而立,，游行過程有秩序與和平,，像是家常便飯。

輿論自由的社會機制,，剝奪了政府官員貪腐腐敗的“自由”，政治透明度高（在另一篇2013年的文章中,，同樣對輿論和制度對地產(chǎn)交易的監(jiān)督評價很高,，不過4年之后，“新鴻基”地產(chǎn)郭氏兄弟賄賂案爆發(fā),，前政務司司長許仕仁經(jīng)查受賄超2800萬）,。

作者認為,，現(xiàn)代資本主義股東成千上萬,，股權高度分散，生產(chǎn)資料公有,，股市交易使股東不斷變化,，這“可能就是馬克思當年設想的社會所有制”，社會逐步形成自律自治,，以保障社會長治久安,，“社會主義因素應運而生”。作者最后說,，香港是否會因為社會主義因素不斷增加,，走在“實現(xiàn)自由人聯(lián)合體（共產(chǎn)主義）的前面呢”？沒有必要也沒有可能在羅湖橋頭掛一塊什么牌子,，作為香港的標簽,，讓生活本身向前發(fā)展，讓我們走著看看吧。是啊,，這不,，走著走著，我們就看清楚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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