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20公里,，“疾風(fēng)”趴了下去。這只全隊最靈活,、耐力最好的馬里努阿犬，在返程的路上,，耷拉下了上翹的尾巴,。

四肢裸露出被碎石劃傷的皮肉，出發(fā)時特意換上的新鞋已磨破了洞,。趴下后，它迫不及待地閉上了眼睛,。

一,、二、三……十秒后,，它睜開眼看到訓(xùn)導(dǎo)員越走越遠的身影,，連忙支起四肢跟上去。

自9月5日涼山森林消防支隊西昌大隊三中隊徒步前往震區(qū)救援起,，兩天一夜里,，唯一的搜救犬“疾風(fēng)”徒步行進100公里，搜尋了近30處廢墟,。

搜救犬“疾風(fēng)”在搜尋倒塌房屋中的生命氣息。受訪者供圖

被選中的“隊員”

它體長一米,，肌肉流暢,，耳朵挺立，時刻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凹诧L(fēng)”是一只馬里努阿犬，取名時，涼山森林消防支隊西昌大隊三中隊訓(xùn)導(dǎo)員龍潛希望它“跑得夠快”,。

2021年,，西昌大隊想增設(shè)一支搜救犬隊伍。因為平日喜歡小狗,，龍潛主動報了名,，被派往昆明一警犬基地培訓(xùn)?！凹诧L(fēng)”當(dāng)時在另一救援隊培訓(xùn),，后來輾轉(zhuǎn)來到龍潛這里。培訓(xùn)了一個月后,，不到一歲的疾風(fēng)顯露出“靈活,、耐力持久”的特性。有別的隊伍來討要疾風(fēng),，龍潛舍不得,，“我們有緣分?！?/p>

它沒有辜負期待,。自2021年5月26日來到西昌大隊三中隊，它是全隊4只搜救犬中最大,，同時也是最靈活,、耐力最好的?！皠e的犬跑四五公里就喘粗氣了,，它跑10公里還輕輕松松?！?/p>

平日訓(xùn)練中的“疾風(fēng)”。受訪者供圖

9月5日下午1點半,，西昌大隊接到地震救援消息：雅安市草科鄉(xiāng)道路受阻,，人員傷亡、房屋受災(zāi)情況未明,。西昌大隊接過了救援任務(wù),。

“疾風(fēng)”也被選中。這算是它第一次參與搜救行動,。

出發(fā)前,，龍潛特地給它換上了四只新鞋。執(zhí)行野外任務(wù)時,，為防止刮傷腳板,，搜救犬會穿上犬鞋,，疾風(fēng)的舊鞋還沒穿壞，若沒有此次地震,，龍潛還舍不得給它新鞋子,。

近8小時的奔波，9月5日晚9點,，西昌大隊三中隊共37人抵達雅安市石棉縣新棉鄉(xiāng),。通往草科鄉(xiāng)的211省道被山石塌方阻斷，他們只能在新棉鄉(xiāng)搭起臨時碼頭,，從大渡河橫渡,。

西昌大隊三中隊有2艘橡皮艇，龍潛與“疾風(fēng)”坐在第二艘,。自新棉鄉(xiāng)至上游對岸的碼頭,，橡皮艇一共走了8公里，近50分鐘的時間,。抵達碼頭后,，晚11點30分，龍潛等7人一犬組成前突小隊,，徒步前往30公里外的草科鄉(xiāng),。

連跑45公里

“疾風(fēng)”翹著尾巴，沖在小隊最前面,。

大大小小的碎石鋪滿了震后的211省道,。它在石縫與廢墟中東聞西嗅。2歲的馬里努阿犬如同14歲的人類,，正值青少年,，“對新鮮的東西都感到好奇?！?/p>

“出發(fā)時我并不擔(dān)心它的體力,?！饼垵撜f,。日常訓(xùn)練時，“疾風(fēng)”跑個二三十公里才會累,。反倒因為擔(dān)心它太興奮,，會滑倒，在遇到塌方需要爬山之前,，龍潛給它牽上了繩子,。

夜色籠罩著前行的道路。時不時就會遇到碎石與塌方,，余震也三不五時地襲來,，每當(dāng)此時,，“疾風(fēng)”會眼露恐懼，不敢再往前走,，龍潛就抱著它安撫,。

當(dāng)走到一些被損毀的車輛和倒塌的房屋前，“疾風(fēng)”都會去轉(zhuǎn)上一圈,，聞一聞有沒有生命氣息,。如果它繞一圈就回來了，這表示并沒有人困在這里,，救援隊再次前行,。

9月6日,，“疾風(fēng)”與前突小隊徒步前往草科鄉(xiāng)。受訪者供圖

9月6日凌晨4點,，救援隊在一個隧道口休整了兩小時,，6點再次出發(fā)。一直到中午11點,，前突小隊徒步30公里,，終于抵達草科鄉(xiāng)。在草科鄉(xiāng)僅休息了15分鐘,，得知15公里外的和坪村有失聯(lián)人員,，救援隊立即上路。這一次,，龍潛感受到了疾風(fēng)的疲憊,。

它仍舊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但龍潛發(fā)現(xiàn)它“沒有原來那么精神了”——原本上翹的尾巴,，微微耷拉下來,，步伐也沒有原來的穩(wěn)健了。抵達和坪村失聯(lián)人員房屋旁邊,，龍潛先讓它休息了一會,，“如果它太疲憊，搜救的狀態(tài)就會下滑,?！?/p>

房子共兩層，由于山石滾落,，一層陷在地下,，二層成為廢墟，上面還有巨大的山石壓著,。在將近300平方米的廢墟上,，“疾風(fēng)”圍著房子嗅,、穿過破壁聞。

15分鐘后,，它在一處廢墟前吼叫起來,，搖著尾巴。生命氣息來自在地下七八米深的臥室位置,。龍潛等人迅速開始救援,。

每一只鞋都磨破了洞

搜救是與死神賽跑，作為唯一的搜救犬,，等待“疾風(fēng)”的,，還有最后打通石棉縣與甘孜州20公里搶險盲區(qū)的任務(wù)。

9月6日下午6點,，“疾風(fēng)”再次徒步15公里返回草科鄉(xiāng),。7日早8點，它跟著前突小隊開啟了第二場搜救,。

從石棉縣前往甘孜州只能走山路,。崎嶇的山石數(shù)次攔住了疾風(fēng)?！八丫热恢滥膲K石頭是松的,，哪塊石頭是穩(wěn)的，腳隨時會陷進去卡住,，它一路都是這樣磕磕碰碰過來的,。”龍潛回憶,，他時常需要救出被困的疾風(fēng),，遇到寬些的河溝，他還抱著31公斤的疾風(fēng)過河,。

搜尋了十多處位置后,，未發(fā)現(xiàn)被困人員，救援隊這才安心走上返程,。

返程前,，救援隊在甘孜州界碑處拍了張合照。合照中,，“疾風(fēng)”不再像往常一樣昂首挺胸,，而是趴在地上,。

夜幕低垂,，最后的20公里，“疾風(fēng)”已經(jīng)跟不上隊了,，有六七次,，它干脆趴了下去,，閉上眼睛。

龍潛忍住沒有回頭,，徑自朝前走,。“這對它也是一個考驗,，我不能選擇把它抱著或背著,。”過了10秒,，“疾風(fēng)”又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跟上。

路上,，疾風(fēng)做了回“明星”,。有村民拿著火腿腸和礦泉水喂它；看到“疾風(fēng)”累趴下了,，村民催促救援隊抬擔(dān)架送它,；看到它支棱著瘸腿，人們?nèi)滩蛔》Q贊“這只狗真乖啊”,。

“疾風(fēng)”被磨破的新鞋。受訪者供圖

回到草科鄉(xiāng)基地后,，龍潛脫下疾風(fēng)的鞋,，發(fā)現(xiàn)每一只鞋都磨破了洞。它的四肢被碎石刮傷,，前左腳還起了兩個水泡,。

難得安睡的一晚，“疾風(fēng)”緊緊偎著龍潛,?！疤哿耍鼪]有安全感了,?！饼垵撜f，雖然體能垮了,，但這次搶險救災(zāi)對疾風(fēng)來說,，也是一次成長。再遇到余震,，它的眼里已經(jīng)不再有恐懼,。

休整兩天后，疾風(fēng)的狀態(tài)恢復(fù)了不少,。救援隊的任務(wù)還在繼續(xù),，而作為打通瀘定地震最后一處搶險盲區(qū)的搜救犬,，“疾風(fēng)”的使命已然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