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請到90后戰(zhàn)地記者
楊臻
分享敘利亞的遠方故事
《我從戰(zhàn)地來》
演講實錄
大家好,!
我是新青年楊臻。
我是一名記者,,
在敘利亞呆了兩年半的時間,,
半年多前,剛剛回到國內(nèi),。
說起敘利亞,,
大部分人可能都會想到戰(zhàn)亂,,
但人們往往忽略了,
她也是人類文明的發(fā)源地之一,。
在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世界文化遺產(chǎn)名錄中,,
敘利亞就有6個。
三年前,,
我第一次去敘利亞的難民營采訪,,
那是政府軍剛剛收復的一個小鎮(zhèn),
在大馬士革郊區(qū),。
此前被圍困在那個小鎮(zhèn)里的平民,,
都被臨時安頓在這個難民營當中。
我看到一位小女孩兒,,
大概就三四歲的樣子,,
瘦得皮包骨頭,
但是眼睛很大,、很漂亮,。
她剛剛到難民營,
看到水和大餅后說的第一句話,,
我到現(xiàn)在還清楚地記得,,
她說:
“媽媽,我們這是到天堂了嗎,?”
我把一粒從國內(nèi)帶過去的大白兔奶糖遞給她,,
她拿著端詳了半天,
然后把它含在嘴里,,
突然躲到她媽媽身后大哭起來,。
我當時不明白為什么,
后來,,她的媽媽告訴我說:
“你知道嗎,?
在交戰(zhàn)區(qū)里,
一包白砂糖標價超過100美元,,
我的孩子從出生到現(xiàn)在,,
還不知道甜是什么滋味,。”
“饑餓”和“絕望”,,
是我聽到最多的詞。
就是一粒我們司空見慣的大白兔奶糖,,
那天卻讓我嘗到了一種濃得化不開的苦澀,。
但敘利亞也不只有苦澀,
也有很多快樂,,
也有夢想,。
比如,,
讓人印象深刻的敘利亞國家足球隊。
去年,,中國隊在西安迎戰(zhàn)敘利亞,。
那天,我們在大馬士革一家咖啡館,,
看了這場比賽,。
最后的結(jié)果大家都知道,
咱們在主場0:1輸了,。
我很郁悶,,
坐我邊上一位敘利亞朋友,
半開玩笑地安慰我說:
“我們啥都輸了,,總該贏場球吧,?”
后來,
敘利亞又爆冷贏了亞洲勁旅烏茲別克斯坦,,
主教練在賽后新聞發(fā)布會上泣不成聲,,
他說:
“這不是我的勝利,
而是整個國家的勝利,,
是敘利亞人民的勝利,。”
很多人可能不理解主教練眼淚背后的心酸,,
可能只有我們這些長期生活在敘利亞的人,,
才會深刻地體會到——
在過去的將近七年當中,
多少球員被戰(zhàn)爭剝下了身上的球衣,,
換上軍裝,,奔赴戰(zhàn)場;
又或是穿上救生衣,,
穿越冰冷的海水,,落難他鄉(xiāng)。
最后,,這支戰(zhàn)亂中的球隊,,
在附加賽惜敗給了澳大利亞,
但是他們已經(jīng)創(chuàng)造了國家隊歷史上最好的成績,。
有人說,,足球就是一場戰(zhàn)爭。
對于敘利亞人來說,,
這個比喻實在是太殘酷了,,
因為它就是現(xiàn)實。
他們進了世界杯又能怎么樣呢?
這些年,,
他們已經(jīng)輸?shù)袅松?/p>
輸?shù)袅擞H人,,輸?shù)袅思覉@。
眼下,,這場殘酷的“足球比賽”,,
仍在曠日持久地進行著,
誰也不知道終場哨聲什么時候才會吹響,。
有一次,,我們?nèi)⒗麃問|部采訪,
抗擊極端組織“伊斯蘭國”的德魯茲民兵,。
在距離前線最近的一個村莊,,
村子里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jīng)逃走了。
但在一個已經(jīng)塌了一半的房子里,,
我們遇到了一個老人,,
獨自坐在家里。
他空蕩蕩的客廳里只擺著兩排沙發(fā),,
房間的一角掛著一幅年輕人的照片,。
那個老人帶著一頂黑色的、
普普通通的鴨舌帽,。
但我注意到帽子上,,
有一個小小的破洞。
老人告訴我說:
“那個洞是彈孔,。
而那顆子彈,,
永遠地留在了我兒子的腦殼里?!?/strong>
墻上的那張照片就是他的兒子的遺像,。
老人把那頂帽子,
每天形影不離地戴在自己的頭上,。
那個老人的畫面久久地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
它就像一個黑色的眼睛,
訴說著這場戰(zhàn)爭的殘酷,。
戰(zhàn)爭所帶來的,,
不只是冷冰冰的傷亡數(shù)字,
是無數(shù)個支離破碎的家庭,,
是無數(shù)個本該像我們一樣有溫度的人,。
所以每次采訪,
我都從來沒考慮過自己是否勇敢這件事,,
我只是害怕,,
我所做的配不上他們的苦難,。
很多時候,,
我也會感到無力和迷茫,。
因為我所做的,
并沒有改變這場戰(zhàn)爭的走向,,
也無法改變敘利亞人生離死別,、
流離失所的命運。
戰(zhàn)爭一旦開始,,
哪有什么勝利可言,。
活下去,
就意味著一切,。
雖然說戰(zhàn)爭總有一天會以某種方式結(jié)束,,
不管哪一方最后贏得這場戰(zhàn)爭,
但最大的輸家永遠是這些無辜的平民,。
這是我在敘利亞所看到的故事,,
我是新青年楊臻。
戰(zhàn)地是一個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