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植生著《裴多菲研究》。資料圖片

馮植生編譯的《匈牙利詩選》,。資料圖片

匈牙利布達佩斯一景,。資料圖片

古往今來，無論中外,，詩歌特別受讀者的關(guān)注和喜愛,。詩歌語言簡明鮮活，意涵深刻,，朗朗上口,，具有強大的藝術(shù)感染力，能夠穿透讀者的內(nèi)心,，在思想和情感上引發(fā)共鳴,。人們每讀到一首好詩，總是愛不釋手,，吟誦不忘,。

詩歌之所以受到普遍歡迎，還有深層次原因,。古人云,，詩言志,，就是指詩歌作者在詩作里抒發(fā)情感、表達思想,。詩人不能脫離他生活的時代,，他們是時代前進腳步最直接的感知人，用詩歌表達自己對時代脈搏的思考和判斷,，令詩歌在思想內(nèi)容上更為充實與豐滿,。

站在時代前沿抒懷詠志

縱觀世界文壇，于璀璨星空大放異彩的優(yōu)秀詩人,，如俄國的普希金,、萊蒙托夫，英國的拜倫,、雪萊,，德國的歌德、席勒等,，無不站在時代前沿,，時刻關(guān)心民族、國家的命運,，在藝術(shù)創(chuàng)作中,，將自己的思想情感深深融注于對民族、國家的前途思考中,。

我較為熟悉的匈牙利詩歌創(chuàng)作發(fā)展史也符合這一規(guī)律,。一部匈牙利詩歌史，是胸懷時代進步思想,、憂國憂民的詩人們在詩歌創(chuàng)作里吐露心聲、抒懷詠志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史,，甚至可以被視為匈牙利民族與國家發(fā)展的縮影,。匈牙利諸多進步詩人，如魏勒什馬爾蒂,、裴多菲,、阿蘭尼、奧第,、尤若夫,，小說家約卡伊、米克沙特,、莫里茲,、伊列什、凱爾泰斯等,，在他們富有藝術(shù)感染力的作品里,，都洋溢著愛國主義情懷,，尤以裴多菲最為突出。

裴多菲是聞名世界的匈牙利革命愛國主義詩人,。匈牙利人民熱愛并尊敬他,，他也是中國讀者熟知且喜愛的詩人。在19世紀初興起的匈牙利民族復興運動中,，裴多菲以筆和劍與敵人戰(zhàn)斗,，最終以身殉國。他的詩歌內(nèi)容充實,，富有戰(zhàn)斗性,，藝術(shù)風格細膩、明快,、豪放,，處處吐露赤子拳拳之心。他捍衛(wèi)民族與國家自由,、解放,、獨立的詩作真情流露，極富表現(xiàn)力,，受到讀者喜愛,。

上世紀初，裴多菲的詩歌傳入我國,，今天,，他的詩作得到更全面的譯介和研究。在我國廣大讀者中間流傳最廣的,，是作家殷夫（白莽）詮譯的哲理短詩《自由與愛情》：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這些詩句常常被引用，甚至加以引申,，可見其在讀者心中產(chǎn)生多么大的共鳴,。

根據(jù)原詩，若直譯成中文,，應是《自由,、愛情》：

自由、愛情/這兩者我都需要/為了我的愛情/我可以犧牲我的生命/為了自由/我可以犧牲我的愛情,。

原詩節(jié)奏,、層次分明，音律鏗鏘有力,，讀來朗朗上口,，可是直譯過來，卻略顯平常,，比殷夫的詮譯遜色,。這便引起人們思考,，詩歌應如何翻譯的問題。

這首短詩表達出來的中心思想,，是堅定的革命者為了革命事業(yè),，不惜付出一切甚至生命的自我犧牲精神。裴多菲和殷夫雖然生活在不同時代,，作為革命作家,，處于民族、國家危難之時,，彼此心靈卻是相通的,。裴多菲用匈牙利語創(chuàng)作出《自由、愛情》這首名作,，殷夫用漢語翻譯詮釋出《自由與愛情》,，堪稱翻譯的佳作，兩者都被兩國讀者吟誦,，流傳后世,，是詩歌翻譯的絕好范例。

文學翻譯與研究相輔相成

匈牙利有著優(yōu)秀的文化傳統(tǒng),，文學藝術(shù)領(lǐng)域猶如奇花綻放的藝術(shù)殿堂,，芳香四溢，美不勝收,。我有幸進入園中,，流連忘返。作為一位“采蜜人”,，對于文學翻譯與研究的關(guān)系,，自己頗有些體會,。在翻譯界,，“信、達,、雅”已成為普遍共識,。譯作須以文本為準繩,，雖然可以適當照顧兩種語言文字表達的不同方式,，但不可以脫離原作按照譯者意愿進行翻譯。在這方面,，許多翻譯大師已經(jīng)做出了榜樣,。在此基礎上，譯者還應當對作家,、作品及其民族,、國家情況有所了解,。文學翻譯與研究，兩者之間相輔相成,。翻譯作品并非簡單的文字互換,，譯者所做的研究越多、越深入,，工作時便更得心應手,，更能完成一部精品譯作。

幾年前,，我編選,、翻譯了《匈牙利詩選》一書。在成書過程中,，我著重考慮的是入選詩人的時代背景,、詩人創(chuàng)作的藝術(shù)成就，以及詩歌流傳情況及其對后世的影響,。魏勒什馬爾蒂,、裴多菲、阿蘭尼是匈牙利19世紀革命運動時期的代表詩人,，他們的詩作充滿強烈的革命氣氛,，詩句鏗鏘有力、令人振奮,，詩歌內(nèi)容與藝術(shù)風格的融合使詩文更具感染力,。較裴多菲稍晚出現(xiàn)、同樣享譽詩壇的阿蘭尼,，他的詩風更具鄉(xiāng)土氣息,，善于運用敘述體格式，在詩中講述動人故事,。

進入20世紀,，時代步伐加快，對時代氣息最為敏感的詩壇,，又涌現(xiàn)出兩位代表性詩人,，一位是奧第，另一位是尤若夫,。奧第是20世紀初匈牙利文學領(lǐng)域的先鋒,，他發(fā)表的《新詩集》在詩歌的形式、語言和內(nèi)容等方面都有所革新,，向愚昧落后的封建社會制度發(fā)起沖擊,。奧第曾數(shù)次到訪巴黎，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引進象征主義表現(xiàn)手法,，給詩壇增添新的活力,。尤若夫是匈牙利無產(chǎn)階級詩人,，他出身工人家庭，曾前往維也納求學,，接受馬克思主義思想,，在詩歌中反映工人階級的貧困生活，運用銳利的筆鋒猛烈抨擊資本主義世界,。他同時也是運用象征主義,、印象主義表現(xiàn)藝術(shù)的高手，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獨樹一幟,。

在多年閱讀了解匈牙利詩歌的認知基礎上,，我選擇了以裴多菲、奧第,、尤若夫為主,，共23位匈牙利詩人的詩歌作品，組成了這部《匈牙利詩選》,。它展示了匈牙利幾個世紀以來的詩歌發(fā)展史,，展現(xiàn)出匈牙利詩歌的深刻思想內(nèi)涵和獨有藝術(shù)魅力。這也是一部奉獻給中國讀者的系統(tǒng)性匈牙利詩歌翻譯集,，有助于讀者了解匈牙利文學藝術(shù)的風格特征,。

回顧這些翻譯與研究經(jīng)歷，我深感自己的工作是有意義的,。從1954年公派赴匈牙利留學,，到如今已近70年。在我的記憶中,，從踏進這個陌生國家的最初時刻,，自己就深深感受到匈牙利人民的熱情友好，也因此與匈牙利詩歌和文學結(jié)下深厚緣分,，希望通過自己的譯介與研究工作,，為促進兩國文化文學交流、加深兩國人民之間的友誼盡一份力量,。2009年,，時任匈牙利駐華大使庫紹伊·山多爾，在接到我贈送的《20世紀中歐,、東南歐文學史》一書后,，給我回信寫道：“作為描述匈牙利文學的學者，您的貢獻是巨大的”,，希望“越來越多的中國學者了解匈牙利文學,，成為匈牙利文學之友”,。這是我多年來努力的目標,，亦是我對未來的期許,，期待將來能有更多學者在這片文學園地耕耘。

馮植生,，1935年生,，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國際匈牙利學學會會員,。譯有《米克沙特短篇小說選》《圣彼得的傘》《奇婚記》《親戚》《匈牙利詩選》等譯著,，著有《莫里茲》《裴多菲傳》《裴多菲研究》《匈牙利文學史》等專著。

《人民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