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人對于北京的感情是很微妙的。那是首都,,大城市,,機會多;但是骨子里又覺得北方“不板扎”,。
“板扎”的意思是“精致”,對于一道豆腐要片上百刀的江浙人來說,,大鍋煮小腸的北方,,實在有些粗糙。
“小伙”用北島的詩回他:如今我們深夜飲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一首詩又把王文安拽回到三十年前,。那個年輕的自己曾經(jīng)告訴同學,男兒一世,,要么做記者,,要么做律師,“新聞和法律,,是推動社會進步最強的力量”。
他想起無數(shù)個半醉半醒之間,,抬眼看推杯換盞,,說很多違心的話。時光總是靜靜地流淌,,而多年之后回望,,它又是奔涌的,因為改變的太多,。
把兒子送進了北上的列車,,王文安妥協(xié)了。
對呵,,北島就是北京人,。
酒話
沾著水珠的蔬菜下鍋,劈啪作響,?!斑@個菜,北京沒有吧?”他夾起一筷,,遞向兒子,。
這菜學名“冬莧菜”,在方言里,,“莧”讀音同“安”,,傳說吃下去的人,能“安安穩(wěn)穩(wěn)”,。
在他的印象里,,北方物產(chǎn)不豐,從來不是魚米之鄉(xiāng),。他去過北京,?;颐擅傻奶欤套套痰乃?,沒有留下什么好印象,。
現(xiàn)在回想,不是北京不好,,而是兒子遠離,。
“小伙”一走經(jīng)年,父子之間時常通話,。兒子總是通過父親說話的“中心思想”,,判斷他有沒有喝醉。如果干脆利落,,說的都是強飯加衣,,“鐵肩擔道義”之類,那必定是神志清楚,。而如果絮絮叨叨,,夾雜一些“回來吧,考個公務(wù)員,,過安穩(wěn)日子”,,那一定是喝得不少。
這些“酒話”,,都是真心話,。王文安每次參加完同事孩子的婚禮,都會給兒子打電話,,講述婚禮如何排場,,主人家如何幸福。末了,,他總會補一句,,“你要是在家多好!”
他常常陷入到自相矛盾的境地。他收集兒子寫的每一篇報道,,又羨慕又自豪地說,,“你實現(xiàn)了我年輕時的理想”,他又經(jīng)常在電話里嘆氣,,“這行有什么好做,,安安穩(wěn)穩(wěn)不好嗎?”
多年父子成兄弟,當然應該希望“兄弟”出成績,,有更好的發(fā)展,,而作為父親,讓“小伙”安穩(wěn)一世,,似乎也理所應當,。
他在兩種身份之間纏繞,。
電視里嚶嚶呀呀地播放著一臺晚會。屏幕上,,一群梳著沖天辮的男童女娃手舞足蹈,。
酒過三巡,王文安最后端起酒杯,,笑著調(diào)侃,,“明年這時候,我能見著我孫子嗎?小伙,,你架個勢(幫個忙)哦!”
王文安是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