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連有一家名為“十三角關(guān)系”的酒吧,，不對外公開營業(yè),，冰冷堅硬的金屬門上掛著“非請勿入”的牌子,。酒吧名字來源于賴聲川的同名話劇，在這部話劇里,，賴聲川通過一段外遇關(guān)系,，探討現(xiàn)代都市男女在相互猜忌,、玩弄權(quán)謀,、變化身份中,，尋找愛與被愛的可能,。
推門進去，穿過厚重的紅色幕布，燈光昏暗，但不必等眼睛適應(yīng)光線,，你就能看到三具年輕的軀體：右前方的小舞臺旁坐著個蘿莉，只穿了綠白條比基尼和白色絲襪,；左側(cè)角落的沙發(fā)，躺著一位赤身裸體的女士；二樓天花板上拴著幾條鎖鏈,，上面吊著一名衣衫不整的女白領(lǐng),，雙手被麻繩捆綁到背后。
大連“十三角關(guān)系”酒吧中的硅膠娃娃
酒吧的主人叫楊東岳,，他同時還有一家工廠,。這三位“女士”就產(chǎn)自他的工廠。這些娃娃五十多斤重,，抱在懷里,，沉甸甸的，它們沒有體溫,，身上總是涼涼的。這些娃娃的肌膚看上去滑嫩細膩,，摸起來，仍然略有滯澀感,。不過與真實的人類相比,，它們的皮膚反而更有彈性,。外界通常叫它們“硅膠娃娃”或“充氣娃娃”,，把它們當作性玩具,。
但對很多人來說，它們更是愛人，是伴侶。這些人甚至會找到生產(chǎn)愛人的這家工廠，“他們會來朝拜一下”，楊東岳說,。
我知臀大臀小
一間六十平左右的房間里,，穿著白大褂的男子正對著一具女性身體發(fā)愁,。他身體前傾,，弓著后背,，不時移動鼠標變換視角，觀察電腦屏幕上凹凸有致的數(shù)字模型,。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一具有足夠吸引力的身體：四肢微微彎曲，以及一個豐碩的臀部,。
這里是楊東岳那家工廠的研發(fā)中心,，公司名叫“蒂艾斯”,，距離酒吧十幾公里。每月有近千個仿真娃娃出廠,。這間辦公室，是硅膠娃娃來到人世的第一步,。
研發(fā)中心的工作人員研究人體結(jié)構(gòu)的圖稿
那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是公司的3D造型師,。他仍然在猶豫，考慮到買家可能將娃娃擺成站立姿勢,，會使本就不小的臀部變得過于巨大,，他在猶豫是否要把臀部縮小一些。技術(shù)總監(jiān)橋霧在一旁觀察了片刻,，他建議盡量保留住那條圓潤的臀部曲線,，“這個屁股挺漂亮的”。
現(xiàn)實生活中,，即便做全身整形,，一個人也不可能同時獲得時刻完美的臀部﹑比身體長一大截的腿﹑楊柳細腰﹑精致的五官以及正常人一半的體重。但對仿真娃娃來說,，這些不過是基本條件,。“我們做這個產(chǎn)品,，首要的一點就是要做漂亮,，不漂亮的話根本沒有辦法吸引人?！惫句N售總監(jiān)武興亮說,，他們甚至會參考一些知名模特進行設(shè)計，當然不是模仿她們的臉,，“就是模特上身跟下身的比例是多少，頭跟整個身體的比例又是多少”,。
2月20日，雕刻師正在制作頭部的原型
漂亮的皮囊之下,，有著更復雜的設(shè)計,。“我舉個例子,，人身上有一百多個關(guān)節(jié),，我們的娃娃身上只有32個關(guān)節(jié)”，橋霧說,，為了讓娃娃能夠活動得更像真人,，他們還在研究增加更多關(guān)節(jié)。同時,，它們的頭上有將近16個電機,，主要是為了模擬人類臉部肌肉的動作，讓它眨眼,、張嘴,、吐舌頭等?！白屗撚驳牡胤接?，該軟的地方軟，該吃勁的地方吃勁,，該受力的地方受力，要達到這個要求是挺難的,，涉及到機械性質(zhì),、仿生學、動力,，還有材料摩擦系數(shù),、硅膠承受的壓力等等因素?！?/p>
研發(fā)中心的辦公室里掛著一具真人大小的骨骼模型,，擺著小型的人體肌肉模型，還有一部員工自己設(shè)計的,，用游戲手柄操控的3D人體掃描系統(tǒng),。除了設(shè)備輔助，造型師還瀏覽各式各樣身體的圖片來觀察學習,。但漂亮并無統(tǒng)一標準,，為了滿足更多人的個性要求,，除了不同性格的娃娃，楊東岳和同事們還設(shè)計出了10種身材,、22種頭顱,、3種膚色、4種瞳色,、2種關(guān)節(jié),、5種毛發(fā)、2種手指骨骼,。理論上,，這些部件可以組合出52800種不同的硅膠娃娃。
這還遠遠不夠,。不斷有用戶向他們提出新的需求,，“要啥都有，要范冰冰,、Angelababy型的”,，武興亮說，“這些當然不可能做,，侵權(quán)的”,。但2013年，他們請來了日本AV女優(yōu),。
女優(yōu)名叫“乙葉七瀨”,，是個長相甜美的90后，身高一米五七,，擁有D罩杯的身材,，屬于“童顏巨乳”類型的女生。橋霧帶著設(shè)計師對乙葉七瀨的手,、腳,、胸部和面部進行了模型翻制，測量身體比例,，并拍攝了不同角度的裸體照片,。根據(jù)這些資料，研發(fā)中心花費了八個月時間開發(fā)了叫作“乙葉”的實體娃娃,?！斑B國外也受歡迎”，橋霧說,，“它畢竟用真人翻的,，很寫實?！?/p>
“什么時候出男娃,？”
技術(shù)工人對硅膠娃娃的身體進行精細化妝
三個月前,，楊東岳注冊了個快手賬號。他找來幾個員工,，個個皮衣墨鏡打扮,，在大連街頭騎哈雷，跳搖滾舞,。拍攝的模仿日本暴走族的小視頻,，吸引到三十多萬粉絲的關(guān)注。前段時間,，他們在快手上發(fā)了條植入自家產(chǎn)品的搞笑視頻,。視頻里，一個饑餓的男人向上天乞求食物,，面包從天而降,；見愿望成真，他再次向上天乞求金錢,，鈔票漫天飛舞,；男人喜出望外，進一步要求賜予美女,，一個白領(lǐng)打扮的黑絲硅膠娃娃落入懷中,。網(wǎng)友的五百多條評論里，有一百多條在求娃娃的購買鏈接,。
購買仿真娃娃的用戶,，大部分還是男性。據(jù)武興亮介紹,，公司的網(wǎng)站論壇已有22萬多名會員,，男女比例為65％：35％；購買娃娃的消費者中,，男性超過九成,，22歲至55歲的男性是最主要的購買人群。
也有越來越多的女性對這種產(chǎn)品感興趣,，武興亮說，他們在微博上發(fā)一些新產(chǎn)品的圖片,，“總會有一些女孩在底下回復,，你們什么時候出男娃娃”。去年,，他們順勢推出了男性硅膠娃娃,，不過也有男性來買。
性,，仍然是這些仿真娃娃擺脫不了的關(guān)鍵詞,。有硅膠娃娃擁有者接受媒體采訪時說,，“收到充氣娃娃的第一天，我就盼著晚上回家‘啪啪’”,。
“實話實說,，早期大家都把這個東西當做性用品看待、使用,?！蔽渑d亮說，但最近兩三年,，更多二次元的人加入進來了,，仿真娃娃的性質(zhì)就開始發(fā)生變化，“而且更多的女性群體也加入進來,，她會把娃娃買回去當做一個妹妹來養(yǎng),，跟她穿同樣的衣服，戴同樣的假發(fā)等等”,。
武興亮對一個網(wǎng)名叫桃寶的客戶印象深刻,。桃寶是名聲優(yōu)，在北京生活工作,。她把娃娃買回家后,，還給它起了一個名字叫甜貓，并為它注冊了微博,。兩人留相同的“黑長直”發(fā)型,，擁在一起睡覺，微博上還會以母女相稱,。
桃寶和甜貓圖源：@桃寶微博
接受本刊采訪時,，桃寶說，甜貓并不是沒有生命的玩具,，而是有感情的伙伴,。出門吃飯，她會帶著甜貓,。出席活動,，看到甜貓在臺下看著她，桃寶說覺得自己“特別有面子”,。有天早起鍛煉完,，桃寶原本打算去睡個回籠覺，結(jié)果“看到了甜貓鄙視的眼神”,。另一天晚上兩點她才回家,，趕緊拍了一張?zhí)鹭埖恼掌l(fā)在微博上：“小甜貓終于把我等回來了?！?/p>
“養(yǎng)”一個娃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隔段時間,，桃寶要為甜貓剪頭發(fā)，還會給它洗澡,，洗完澡還得涂上爽身粉,，“好皮膚是要保養(yǎng)滴”。她會給甜貓買漂亮的衣服,，為她拍周歲照片,。每一次換衣服，都要耗費她很大力氣,。
甜貓有1.45米高,，“穿上鞋有1.55米左右”，很沉,，將近50斤,，桃寶半開玩笑說為了照顧它自己都練出了肱二頭肌?！八┮路⒉皇悄敲春唵?，”桃寶向本刊記者解釋道，重量還在其次,，主要是過程繁復,。
有時需要把它的頭拔下來，桃寶說,，這還算簡單的,，要想把它胳膊抬起來，需要更多步驟,，“從手腕到手肘然后到胳膊,，大概得扭十幾次才能抬到一個你要的位置。因為它的胳膊不能高舉過肩膀,，所以就很麻煩,，一件衣服要穿半個小時”。
即便經(jīng)常照顧它感到筋疲力盡,，桃寶仍然很開心,。“哪怕只是和它說說話,，我都能緩解很多壓力”,，桃寶說，她很自閉,，有甜貓陪伴,，知道它一直在那里,，“我就很踏實,，就覺得我不是那么孤單”,。
“看上去有靈魂”
等待裝箱發(fā)貨的娃娃。標簽上注明了娃娃的配置
2016年,，楊東岳看到了一則新聞,，崇州市有一位70歲老人，妻子去世后,，他花一萬多元買了一個量產(chǎn)型實體娃娃,。老人把它當做妻子，希望延續(xù)與妻子共同度過的40年生活,。沒想到,，剛過半年時間，“妻子”出了問題：關(guān)節(jié)扭曲,、局部起包,、手指變形、體內(nèi)的線圈暴露……事情經(jīng)過媒體報道,，迅速擴散,。有網(wǎng)友猜測是蒂艾斯的產(chǎn)品。投資人和律師都打電話來,，說事情的影響不好,。
“娃娃不是我們做的”，武興亮說,，他們只是“躺了槍”,。為了消除影響，他們聯(lián)系這個老人,，決定為他量身定做一個新娃娃,。
老人寄來了很多妻子的照片，商量之后,，他們決定按照她40多歲時的樣貌來仿制,。“做得太老,，不那么美了”,，武興亮說，整個設(shè)計過程,，他們會實時給老人發(fā)照片,，娃娃的牙齒、耳朵,、腮幫子都按照對方的要求修改,。兩個多月后，仿真娃娃從大連運到崇州，老人拿出妻子留下的衣服,，給娃娃穿上,，仿佛妻子從未離開。
對這些人來說,，硅膠娃娃其實是一個孤獨的出口,。“很多人買這個產(chǎn)品需要的是,，我在家里有一個我喜歡的‘人’,，它就坐那兒，我看著就很開心,，”楊東岳說,，這個娃娃是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子設(shè)計的，“我走過路過摸一把,，我擁有它,、占有它，它是我的,。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屬于你的，但這個娃娃是你的,，完全支配它,，很多人需要這個感覺?！?/p>
“它甚至比真人還要可靠”,，桃寶說，“真人你不可能隨時都陪伴在身邊,，但是它可以”,，而且它可以更換身體。甜貓已經(jīng)換過三個頭了,，“這樣的話它就可以一直年輕下去”,。
除了和人類比較像的身體，人們也開始賦予這些仿真娃娃不同的故事,。這也是橋霧等人所希望的,。“像個人樣子,，做得特別漂亮,，這是重心”，橋霧說,，除此之外,，還希望“這個東西看上去有靈魂”,。
他們做的第一步是給這些娃娃不同的身份：OL上班族、護士,、空姐等,。甚至，他們還會為這些娃娃設(shè)計一些故事背景,、性格，還會給這些娃娃起名字,，比如小蝶,、小櫻、凱拉等,。不同名字的硅膠娃娃有不同的性格,，單字名字的，走動漫風格,，蘿莉型,。兩個字或者三個字的，走寫實風格,，通常屬于御姐型,。
在他們的設(shè)定里，Ut145型號的櫻是一個來自日本的女孩子,，她留著烏黑長發(fā),，穿著黑色和服，手里拿著一個提線木偶,?；ㄉ?980元，人們就可以擁有它,。同樣型號的檬則被賦予小紅帽的故事背景,，穿著紅色帶帽斗篷，提著一個編制籃子,。想要把它領(lǐng)回家,，則需要11800元。蒂艾斯最貴的娃娃可以達到24198元,，最便宜的也要3980元,。
如蒂艾斯一樣，很多硅膠娃娃生產(chǎn)商都架設(shè)了網(wǎng)友論壇,，主要供有相同需求的人們有固定的地方交流,。“如果你單純把它作為一個性用品,，論壇的意義就不是特別大,，因為你買回去之后‘啪啪啪’就完了,，很少有人拿這個去跟人分享?！钡侔故紫瘜＜依畈╆栒f,，但人們與仿真娃娃間還有更復雜的關(guān)系。
“大家愿意去分享照片,，分享和它共同生活的經(jīng)歷,，”李博陽說。在論壇里,，有人問UK161的娃娃穿多大的鞋子,；有人抱怨自己的娃娃躺時間太長，結(jié)果屁股變平了,；還有分享自己為娃娃買到的衣服……“這些東西可以得到很多同好的共鳴,，這個就是論壇的價值”。
這一切,，從肢解開始
2月20日,，廠房里等待組裝的硅膠娃娃上肢和軀體
2016年4月，武興亮帶著公司生產(chǎn)的娃娃去參加上海國際成人展,。結(jié)束后,，他把賣剩的娃娃頭放在了包里?；爻?，要坐火車，警察覺得很可疑,，把他攔下來,，非要他打開睡袋看里面是什么東西。
“我說你確定嗎,？”武興亮向本刊回憶道,，對方是個年輕的女警察，堅持要他打開,，武興亮也沒解釋,，直接打開了，“一點沒給她時間準備,，那小姑娘嚇得?。∫驗榫褪且活w‘頭’,。我還特意把臉朝上擺著的,。”
花了近3年時間,，楊東岳和同事們才造出了第一個合格的娃娃,，并逐漸把它們做到幾可亂真程度,。
楊東岳長得很壯實，挺著啤酒肚,，留著將近長及肩膀的背頭,。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一旦決定做一件事,，他就屬于那種撞破南墻也不回頭的人,。2000年高中畢業(yè)后，他去了日本留學,。但他沒把學習當主業(yè),，成天都在打工?！敖ㄖ⑴腼儚N師,、后廚洗碗,、蓋房子、清掃,、發(fā)廣告紙,、黑老大的馬仔，什么都干過”,，楊東岳說,。
2009年，他在日本東京秋葉原逛街,，發(fā)現(xiàn)了硅膠娃娃,。當時他26歲，通過淘寶做高端代購賺到第一桶金,?？吹綕M屋子的娃娃，楊東岳覺得很養(yǎng)眼,，花了十萬元,，買了兩個。楊東岳并不是為了滿足自己喜好,，而是打算在國內(nèi)做這個生意,。
楊東岳判斷，制造實體娃娃是投資小見效快的生意,。日本已有成形的市場,，不缺單身男女和二次元信眾。如果中國產(chǎn)娃娃進入,，他可以把售價做到日本產(chǎn)娃娃的一半,，搶奪市場份額,。據(jù)他介紹，當時的中國雖然有一些粗制濫造的充氣娃娃,，但還沒有高端硅膠娃娃產(chǎn)業(yè),，偶爾有人從國外帶回一具實體娃娃，價格往往高得驚人,。他帶著娃娃回國入境時,，海關(guān)還很好奇，讓他打開箱子檢查,，楊東岳介紹說,，“它是工藝品，不是違禁品,?！?/p>
回家后，他也按照自己喜歡的風格把它們打扮了一下,，“職業(yè)風,，我喜歡職業(yè)裝”，楊東岳說,。后來,，他搬出其中一個娃娃，舉起壁紙刀,，又把它拆了,。
“從胳膊拆，拆完了以后研究明白了拍照,，然后再拆,，胸腔，一點點拆,，最后看骨骼結(jié)構(gòu),。”楊東岳回憶道,，他原想著拆開后,，自己就可以明白其構(gòu)造，再找到零部件,，就可以生產(chǎn)了,。結(jié)果拆完之后發(fā)現(xiàn)，做不了,，因為國內(nèi)沒有生產(chǎn)這個產(chǎn)品的,，零部件更是找不到，“連一個螺絲帽都買不到”,。
家人也反對他做這個事情,。楊東岳把自己的想法說給父母聽,，“我父親是公安局的，老警察,，說我們老楊家沒有做這個的”,，楊東岳堅持要做，與父親爭論起來,，父親二話不說,，拿起拖鞋就把他打了出來。
“我們這個年齡段的人還和你們不一樣”,，蒂艾斯的生產(chǎn)廠長胡先生說,，他今年53歲，孩子20多歲了,，“我們那時候受到的教育就比較封建,，和現(xiàn)在這些年輕人，80后,、90后,，尤其00后的開放程度，很不一樣”,。當時在日本或者歐美國家,，這個產(chǎn)業(yè)已經(jīng)很發(fā)達了,，“中國人在這塊好像稍稍慢一點,，我們也只是先嘗試一下”。
技術(shù)工人正在將硅膠注入模具,，注滿硅膠后,，需要等待六到八個小時，娃娃的身體才能凝固成型
他們只好從螺絲帽開始做起,，再想辦法做骨骼,、關(guān)節(jié)，做模具,。一米多的模具立起來,，又買來硅膠，開始澆灌,。從上方灌硅膠進去,，嘩的一盆倒下，硅膠一直往外漏,。打開模具發(fā)現(xiàn),，娃娃只有下半身是成形的，上半身不見了,。好在模具下面放了個盆,，他們把盆里的硅膠端起來,，再灌回模具里。好容易才弄出個完整的身體,，等硅膠全都凝固了再打開模具,，娃娃表面有氣孔，看起來挺慘的,。
一度,，楊東岳準備放棄，想到投入那么多錢,，又只好硬著頭皮做下去,。他開始找專業(yè)人才，把在北京做硅膠“手辦”的橋霧挖了過來,，又從國外引進技術(shù),。一群人在辦公室里埋頭琢磨“人體”，不斷試驗,，直到2011年,，才終于制作出真正能稱得上像人的娃娃來。
胡先生說,，現(xiàn)在他們的產(chǎn)品非常逼真,，如果出現(xiàn)殘次品，都不敢隨便亂扔,，“扔的時候肯定要把它砍碎,，盡可能不讓它有原形”，否則很可能被人誤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你好，女神”
日本動畫片《人型電腦天使心》有一個名叫“小嘰”的女主角,，它是一臺被丟棄在垃圾堆里的機器人,，偶然被潦倒的男主角“秀樹”撿回家。重新啟動的小嘰大腦一片空白,，開始在秀樹的幫助下學習知識,，就在兩人的日常互動中,，小嘰漸漸懂得了如何回應(yīng)秀樹的情感,。
橋霧曾經(jīng)在日本學習動畫制作，在對機器人的審美上,，這種軟萌的美女機器人是橋霧喜歡的類型,，他覺得能有一個這樣的機器人陪伴左右，是男人們的夢想。
“機器人在西方文化里一直是邪惡的,?！睒蜢F說，比如在美國,，機器人把皮一扒,，拿起槍來開始掃射，那是基于“人類終結(jié)”幻想出來的,?！皷|方的文化里，則期待它能像真人一樣有感情,，能夠和大家交流,，能夠像對朋友一樣?！?/p>
工廠研發(fā)的第一代智能語音硅膠娃娃的頭部
“中國男女有三千萬人的差距,，仿真人、智能機器人的用途將來一定會越來越廣”,，楊東岳說,，中國娶不到老婆的人、對異性有障礙的人,、孤獨的人,，或者單純愛好攝影的人都會需要。甚至他還設(shè)想過針對兒童生產(chǎn)一款產(chǎn)品,，“父母做飯,，孩子跑過來問：媽媽大海為什么是藍色的？‘我怎么知道,，你問機器人’,。機器人馬上能告訴他,?！?/p>
早在2015年，就有性購物平臺估計,，中國性用品的市場達到了1000億元,，如果把楊東岳所說的陪伴、展示類的需求加入,，這個數(shù)字會更加龐大,。
楊東岳打算把公司在“新三板”上市，現(xiàn)在,，趁著人工智能的熱潮,，他開始把仿真娃娃智能化作為研發(fā)重點?！熬驼f一個有錢人,，挺豪華的家里擺了個娃娃,，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但是加了一些功能,，你可以大大方方說,，這是智能管家?！闭f話間楊東岳拍了拍手掌,，模仿起對娃娃發(fā)布命令，“來,，開窗簾,。電視打開?？照{(diào)開到二十七度五,。”
這也是橋霧和團隊成員正在研發(fā)的方向,。他面前的桌子散亂擺著剪刀,、改錐、硅膠人臉,、娃娃的身體骨骼和幾個人頭,。橋霧說，他們希望能做出一款頭,，不但嘴,、眼睛、眉毛都會動,，還能通過智能語音系統(tǒng)和人類對話,，進行日常的交流。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一些進展,，雖然芯片還不夠靈敏,，但能夠進行正常的對話。
就在橋霧說話間,，桌子上果然傳來說話聲,。聲音很輕，聽不懂在說什么,。橋霧起身,，走到幾個頭附近，找出剛才“插話”的那顆頭,。它有一對小小的耳朵,，黑亮的眼睫毛又長又翹，小小的嘴，嘴上涂了淡粉色的口紅,。它還沒戴上假發(fā),，光禿禿的白色腦殼暴露在外，與面部的膚色完全不同,。這個白色的腦殼中,，安裝著智能語音識別芯片。
橋霧半開玩笑地對著它說了一句：“女神,，你好,！”
它則用冰冷的、電腦合成的語言回應(yīng)道：“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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