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村醫(yī)火燒50萬元病人欠條之后

“調(diào)脾胃,，通腸道,。這是我的核心技術(shù)?！闭劦街委熅耦惣膊』颊?，楊全鴻說,。他寫了一本書，《論證癲癇精神病臨床治療與解析》,，有150頁,，其中34頁是介紹他的榮譽。

楊全鴻在診所展示與名人的合影

短短幾天,，河南省“最美村醫(yī)”楊全鴻的生活發(fā)生了反轉(zhuǎn),。

他行醫(yī)半生，治療了數(shù)以千計的精神類疾病患者,，因為病人多來自農(nóng)村,，家境貧困，交不起醫(yī)藥費,，他在四十多年里攢下了超過50萬元的欠條,，得用紙箱裝，摞起來有一米多高,。

欠條的事被眾多媒體報道,，多年來，他的診所里擺滿了眾多政府部門頒發(fā)的獎狀,、病人贈送的錦旗和牌匾,。

楊全鴻很在意自己的聲名，他曾多次給媒體記者打電話“求宣傳”,。3月10日前后,，楊全鴻把成箱的欠條塞進了火爐，以期換來更大的社會關注度,。

燒欠條的視頻在網(wǎng)絡上被廣泛傳播,，而楊全鴻等來的則是一紙禁令：新鄉(xiāng)縣衛(wèi)計委突查診所,，下發(fā)“衛(wèi)生監(jiān)督意見書”，要求他遣返住院的相關精神病人——作為村醫(yī),，楊全鴻不具備治療精神類疾病患者的資質(zhì),。

他的醫(yī)德曾被眾人稱贊，“盡心盡責,、仁義”,；但也有人說，他的醫(yī)術(shù)并非傳言般神奇：“言過其實”,、“治標不治本”,。

楊全鴻自己也糾結(jié)，是棄醫(yī)還是堅持,？是靠媒體繼續(xù)揚名,，還是在輿論場里選擇隱沒。

他感嘆,，“爺們,，樹大招風啊?！?/p>

楊全鴻診所樓道

楊全鴻診所里的病房

“引火上身”

“那個記者說,，點吧，點了可以給你帶來大名譽,?！睏钊櫳舷露吨鴶傞_的雙手，后悔不迭,。

事情過了不到一個月,，但這位村醫(yī)有點記不清燒欠條具體是哪天了，只記得是3月10日前后,，他正給病人看病,，一個“記者”來診所采訪，他搬出了那箱子欠條……

曾采訪過他的兩名記者說,，展示榮譽證書,、整理欠條，參觀病人送來的錦旗,，是楊全鴻接待媒體的流程,。

3月10日，楊全鴻再次展示欠條的時候,，那個“記者”提出建議,，“這些東西都發(fā)霉了，你留著占地方，不如一把火燒了,?！?/p>

一聽說“能給你帶來大名譽”，楊全鴻真的把欠條燒了,。有人在旁邊拍了照,、錄了視頻。

兩三天后,，一段1分56秒的視頻在網(wǎng)上大范圍傳播,。視頻里，穿著白大褂的楊全鴻說,，“（欠條）擱在那礙事,，天天摸來摸去，看著也心煩,?！彼押窈竦囊晦窏l塞進了院子里的爐火中，“不再說欠條這個事兒了,，再說就沒有意思了,?！?/p>

建議楊全鴻燒欠條的人叫李孟泰,，回顧那一幕，他對剝洋蔥說,，“我只是跟他開了個玩笑,，以為他不敢燒，畢竟是幾十萬,，但他真燒了,，我都嚇了一跳?！?/p>

李孟泰不是記者,，他沒有固定的工作單位，自稱是多家媒體的通訊員,，在楊全鴻這里免費看過病,，寫過關于楊的幾篇文章。

這一把火,，將這位河南新鄉(xiāng)縣的村醫(yī)置于輿論風口,。村里年輕人都知道，“楊叔比以前還火,，網(wǎng)上到處都是他的事兒,。”

視頻傳播了沒幾天，3月14日,，新鄉(xiāng)縣衛(wèi)計委突查楊全鴻的診所,，下發(fā)了“衛(wèi)生監(jiān)督意見書”，要求楊遣返住院的相關精神病人,，并立即停止超范圍執(zhí)業(yè)活動,。

楊全鴻這才意識到，那把火,，讓自己出名了,，但也可能燒掉他的前半輩子。

假如停止收治精神病人,，他的“?？啤睂⒑鸵话愕拇逶\所沒什么區(qū)別，“前半輩子白活了,，后半輩子活著也沒啥意思了,。”

接下來的幾天,，楊全鴻每隔幾分鐘就接到一家媒體的電話,，他不知道說啥了，“害怕,，心臟突突的,，出不了氣?！币恢鄙匣?，住進了醫(yī)院。

3月24日,，在新鄉(xiāng)住院治療心臟病的村醫(yī)回到了自己的診所,，他手背上輸液時粘貼的膠布還沒有撕下，以往梳得一絲不茍的分頭,，已經(jīng)變得油膩,，一綹綹垂在額前。

他所在的七里營鎮(zhèn)楊屯村一個村民評價,，“老楊這叫引火上身,。”

欠條與志向

那箱子欠條,，是楊全鴻行醫(yī)四十多年積累下來的,。他說加起來有50多萬。

展示的時候,，他會把欠條全搬出來,，摞在寫字臺上有一米多高。小到幾十塊錢，大到幾萬元,，很多欠條最終都停留在一張?zhí)幏焦{上,。

楊全鴻積累的欠條

燒完欠條一周后，再見到媒體,，展示完榮譽證書,，“說我是好人，是最美醫(yī)生,，不是吹的,，都是有證據(jù)的?！?/p>

他起身去拿欠條,，剛昂起上身，又失落地坐下了,，“唉,，當然了，看不成了,，燒光了,。”他愣了有一分鐘,。

67歲楊全鴻的身材魁梧,，走進他的診所，錦旗,、匾額能圍滿一個小房間,，他說有三百多面,，都是患者送的,。“這四十多年,，我收治的病人超過5000人,。”

多位楊屯村村民及楊全鴻收治過的病人說,，“他最擅長治療精神病,。”

楊全鴻獲贈的匾額

楊全鴻的診所對外全稱叫“新鄉(xiāng)市楊全鴻手術(shù)治療癲癇疑難雜癥?？啤?。他說他知道怎么伺候農(nóng)村的病人，“因為我也農(nóng)村人,，也得過病,。”

家中兄妹八人，自己是長兄,，1968年,，楊全鴻18歲，剛初中畢業(yè)一年,，就罹患膿敗血癥,，昏迷九天。手術(shù)刀在他身上留下了十三處疤痕,，花了家里六千塊錢,。

“大病一場，身體大不如前,，干不起重活,，在農(nóng)村相當于一個廢人了?！睏钊櫟陌l(fā)小楊大行（化名）說,，家人就讓楊全鴻跟隨在縣醫(yī)院工作的舅舅學醫(yī)，一年多后,，就開始到村里為村民打針抓藥,。

1971年的一天，臨村有村民帶孩子來診所,，說孩子有狂躁癥,，坐立不安、喜怒無常,?！爱敃r我也不懂，就是摸索著來,?！睏钊櫼娺@個孩子大便干結(jié)，就開了些調(diào)理脾胃的中藥,，“脾胃調(diào)理好了,，能吃了，啥病就好了,?！?/p>

這讓楊全鴻找到治療精神病的自信，他定下了自己的從醫(yī)方向,，“就是治療這個”,，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改革開放后,，他開了診所,。為了提高醫(yī)術(shù),，跑到山東、安徽等地交流學習,，還查資料寫論文,，從上世紀七十年代開始，楊全鴻在醫(yī)學類期刊發(fā)表了近十篇論文,。

找他看病的人,，大部分來自河南經(jīng)濟條件比較差的地區(qū)，到大醫(yī)院看不起,，但也不能坐等病情加重,，楊全鴻這里收費便宜，是他們的一根救命稻草,。

楊全鴻說,，這類病人花費很大，很多人交不起醫(yī)藥費,，就打欠條,，有的連欠條都不打，（以前）病人5塊錢包吃住,，生活就是這樣過的,。

視頻里，楊全鴻統(tǒng)計,，截至2003年,，他的欠條累積為445857.57元。

楊全鴻說,，這些攢下多年的欠條讓他親身體驗到人間苦難,，也是他立志從醫(yī)的行醫(yī)之本?！敖獬∪说募部?。”

楊屯村村民呂素梅說,，“我親眼見過,，楊大哥把病人的病治好了,，最后病人沒錢付醫(yī)藥費,，楊大哥讓別人打個欠條，就讓病人走了,?！眳嗡孛纷约阂彩菞钊櫟牟∪耍驗榧彝l件差,，經(jīng)常在楊全鴻這里免費拿藥,。

宣傳與榮耀

2002年,，楊全鴻在楊屯村村口包了一塊800平方米的地，修了個院子,，院子門口沒有標牌,。唯一能辨識出這是一家醫(yī)療單位的，是兩層樓的樓頂飄著的一面旗幟,，旗幟是一個患者送的,，有風的時候，旗幟招展,，上面能看見“無私幫助”四個字,。

楊全鴻站在診所前

“整體上，他是個好人,?！弊鳛檩^早報道楊全鴻的記者之一，新鄉(xiāng)本地媒體人翟京元這樣評價,。

翟京元向剝洋蔥回憶,，二十多年前楊全鴻在當?shù)鼐托∮忻麣?，?jīng)常有外地人找過來看病,。“當時他的新聞價值在于,，一個貧苦的醫(yī)生,，多年來踏實地為貧苦病人看病?！?/p>

2013年11月,，翟京元對楊全鴻的報道，引起了河南省級媒體的注意,。他的那箱欠條出現(xiàn)在報道里,，引發(fā)公眾熱議。

后來,，翟京元發(fā)現(xiàn),，這個村醫(yī)有點不一樣，“總想得到表揚”,。

當新聞沉寂下來,，楊全鴻每隔幾個月就會給翟京元打電話，“老翟,，過來宣傳一下我吧,。”

多家媒體的關注給楊全鴻帶來一串榮譽,。2011年至2015年,，他先后獲得多個稱號,，“全省優(yōu)秀鄉(xiāng)村醫(yī)生”（河南省衛(wèi)生廳），“河南好人”（河南省文明辦,、河南省廣電局）,、“河南最美鄉(xiāng)村醫(yī)生”、“新鄉(xiāng)市醫(yī)德標兵”（新鄉(xiāng)衛(wèi)計委等部門）,。

楊全鴻的榮譽證書

在坊間,，楊全鴻被人們稱為“中國最美村醫(yī)”。

接觸媒體多了,，楊全鴻已經(jīng)準備好對記者的一套通用表達,。今年3月24日下午，不到十分鐘,，楊全鴻就當著三個客人的面利索地脫下褲子,，數(shù)自己身上的傷疤。

他想表達“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但沒有說完整,，就用“我經(jīng)受過人間疾苦?！?/p>

“怎么說呢,，你就寫我是個大好人，最美醫(yī)生,，免費給病人看病,。”楊全鴻不停地告訴記者,，該怎么提問,，怎么寫報道。

楊全鴻很重視自己的榮譽,，他去領獎的胸牌至今掛在他的房間,，在他自己印刷的一本150頁的《論證癲癇精神病臨床治療與解析》書上，有34頁是介紹他的榮譽,，包括患者送他的錦旗,、感謝信，還有媒體對他的報道,。

之前沒有媒體關注楊全鴻,，他給病人免費看病，“有個條件,，你要到民政局開個證明,，證明我給你免費治病了，我做了好事,，政府要知道,。”

對這次燒欠條事件,，翟京元“感到不對勁”,。“楊全鴻越來越會宣傳自己,?！奔偃缢粦{自己的本事，不過度依靠媒體,，也能在病人中享有很高聲望,。

但翟京元覺得，楊全鴻更靠近前者,。

鄭州的一名病人說,，“感覺這個醫(yī)生跑偏了?！?/p>

楊全鴻查找為病人免費治療的“證明”

名聲與醫(yī)術(shù)

家人都不怎么支持楊全鴻的“自我宣傳”,。

他希望妻子接受媒體采訪，說說他從醫(yī)的坎坷經(jīng)歷,，但妻子反而表達了不滿,，“別人看病掙錢，他掙欠條,?！?/p>

楊全鴻馬上懟了過去，“名利不能雙收”,，我要“名”,。

覺得妻子不理解自己，楊全鴻十年沒有在家睡過覺,，“我們實際上和分居差不多,。”

在楊屯村,，楊家條件一般,，村民張素芝說，他家連件像樣的電器都沒有,。楊全鴻在診所住的小屋,，不到十平方米，墻是用一層塑料布糊的,，屋里擠著一米二寬的床和一米見方的書桌,，一些日常用品沒地方放，就堆在床頭,。

楊全鴻的確擁有著不錯的名聲,。在楊屯村,，村民們說他“出名了，也樸實,，沒有改變農(nóng)民的樣子,，對誰都沒有架子?！?/p>

發(fā)小楊樹林說,，“老楊好事兒干了不少，干得不小,，就是沒致富,。不知道他圖個啥?！?/p>

楊全鴻在打理診所院子里的菜園

剝洋蔥走訪了楊全鴻收治過的七位病人,，其中四人對他的醫(yī)術(shù)表示信服，“大醫(yī)院看不好的病,，在他這看好了,。”

對其醫(yī)德,，幾乎所有的病人都表示“盡心盡責,，仁義?！毙锣l(xiāng)醫(yī)學院三全學院一名老師曾帶學生到楊的診所實習,，她回憶，有一名病人得不到家人關心,，自己跑到楊全鴻診所,，住了很長時間，楊全鴻幫他看好了病,，家人不來接,，是楊醫(yī)生掏路費送他回家。

但也有三位病人認為,，楊全鴻的醫(yī)術(shù)“言過其實”,、“治標不治本”。

婁軍旗的愛人患有先天性精神病,，在楊全鴻的診所住院,，“第一個月2000元，接下來每月減少200到300,，住了半年,，我老婆病情好轉(zhuǎn)，行為正常了?！?/p>

各種費用共計1.2萬元,，交完8000元，婁軍旗就給不起了,，剩下4000打了欠條,。

婁軍旗說,，本來打算掙夠錢就把欠的4000元一分不少給楊醫(yī)生,。但妻子的病又復發(fā)了?！八麤]把我老婆的病治好,，剩下的錢我沒必要給他?！?/p>

楊全鴻也不追究,，“他不是給了一部分嘛?！?/p>

“當時整個社會都窮,，大家不比掙錢，比本領,，我最喜歡接受病情比較復雜的病人,。”談到攻克疑難雜癥,，楊全鴻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紅潤,。

“有一次來了一個病人，在大醫(yī)院花了七八萬沒看好,，三天沒大便,，臉都憋黃了，我給他吃瀉藥,，三天不到就好了,。”提到自己攻克的疑難雜癥,，楊全鴻總離不開“調(diào)脾胃,，通腸道?！?/p>

“這是我的核心技術(shù),。”楊全鴻對剝洋蔥說,，他發(fā)現(xiàn)所有的精神病人都有個特征,，脾胃不調(diào)，大便干結(jié)，就總結(jié)出治療精神病的獨門技術(shù),。

此外,，楊全鴻還發(fā)明了精神治療法：讓病人抄誦名言警句。比如“知人知面不知心,，知江知海不知深”,。

“這些精神藥方配合中藥治療，療效顯著,?！?/p>

3月24日，楊全鴻還當場展示了他最新研制的藥物——十二味早湯,。

在三個客人面前各擺一個紙杯,，在每個杯里撒入黃色的藥末。倒水,、用一雙筷子一一攪拌,。“喝喝喝,，這東西,，神湯?！闭f著,，他端起自己的那杯一飲而盡。

他設想這“神湯”能獲得批號,，推向市場,。

楊全鴻還展示了自己出的書《論證癲癇精神病臨床治療與解析》，書的封面印了兩個美女頭像,，旁邊是兩行字：黑暗即將過去,，光明即在眼前。

這本書沒有書號,，印了1000本,，每本成本5塊錢，定價12元,，但一本也沒賣出去,，最后都送給了自己的病人。

楊全鴻自己出的書

棄醫(yī)還是繼續(xù),？

自從李孟泰慫恿燒欠條之后,，楊全鴻很是不滿，“這個報道不行,?！?/p>

他也有很多事情不理解,。新鄉(xiāng)縣衛(wèi)計委突查診所，叫停楊全鴻的超范圍診療活動,，是因為他沒有治療精神病病人的資質(zhì),。“那些證書不是政府發(fā)給我的嗎,？怎么現(xiàn)在政府突然說我不能做了,？”

楊全鴻隨便說出了兩個稱號，兩次獲得“全省優(yōu)秀鄉(xiāng)村醫(yī)生”,，都是河南省衛(wèi)生廳評的,；2015年的“醫(yī)德標兵”，是新鄉(xiāng)市衛(wèi)生局,、新鄉(xiāng)市計劃生育委員會評的,。

對此,，新鄉(xiāng)縣衛(wèi)計委辦公室主任禹磊對剝洋蔥說,，“之前沒有發(fā)現(xiàn)楊全鴻有超范圍執(zhí)業(yè)的情況，我們正是從燒欠條到報道里看到楊全鴻在治療精神病人,，才去調(diào)查的,。”

但楊屯村里的村民說,，楊家診所多年來一直有病人住院,，大部分是精神病人。楊全鴻發(fā)表的論文中,，也多次提到治療精神病的病例,。“政府不可能不知道,?！?/p>

“以前都只關注他的名聲了，媒體得到了料,，當?shù)毓俜降玫搅苏芰?，楊全鴻得到了名，皆大歡喜,，誰在意他的瑕疵,？”與楊全鴻相熟的一名媒體人說。

楊全鴻也生氣,，“說你好時你就好,，說你不好的時候你就不好?！?/p>

一氣之下,，他對外界說，累了，以后不當醫(yī)生了,。

最近幾日,，楊全鴻的診所格外安靜，手機也漸漸安靜了,，楊全鴻總是怔怔地坐在診所里,，“等政府的人給我聊天，但一直沒有等到,?！?/p>

3月23日，新鄉(xiāng)縣衛(wèi)計委向楊全鴻下發(fā)了證據(jù)先行登記保存處理決定書,，將楊全鴻的病人信息登記本收繳,。

對于楊全鴻來說，他的事業(yè)正面臨“生死存亡”的時刻,。

楊全鴻本來有長遠的打算,。楊全鴻曾不顧家人反對，擴大了診所規(guī)模,，現(xiàn)在的診所是兩層樓,，有70多間房，“2002年借錢修這個院子,，花了十幾萬,，今年才把錢還清?！?/p>

楊全鴻一籌莫展,，他知道自己沒資質(zhì)收治精神病人，“不收治精神病人,，我還能干啥,，還有啥價值？”

他希望被“特赦”,，“你給有權(quán)力的人說說,，給咱們這邊打個電話，一下子都解決了,?！?/p>

楊全鴻還以為，自己還是不夠出名,，“哎呀,，你看看，假如我站上感動中國,、國家級的最美鄉(xiāng)村醫(yī)生的領獎臺上,，明星給我頒獎多好,，我把照片往墻上一掛，誰還敢說我不行,？”

說完,，他從一個房間里搬出一個一米長的相框，里面是他和一名全國最美鄉(xiāng)村醫(yī)生的合影,。

但要出名,，還要靠宣傳，但在是否接受媒體采訪這個問題上,，楊全鴻猶豫不決,。

前一天還關機躲避媒體，第二天就主動給記者撥打了五個電話,。3月31日,，一個小時沒有見到記者，他主動撥打20個電話聯(lián)系,，但一小時后,，他又在電話里說：“你的稿子不要發(f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