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上八點半,，朱芳剛剛吃過早餐還沒來得及收拾碗筷,，就聽到有人敲門,。打開門,，他一邊笑著調(diào)侃“今天來這么早啊”,，一邊把客人迎進九平方米的客廳,。幾句寒暄之后,，一大摞資料就遞到了客人的手中。這是個面積不大的一室一廳,，其中九平方米的客廳一天得接待七八十口人,。朱芳是74歲的退休老人，說媒47年,，幫助單身男女上萬人,。朱芳的家就是他的辦公室，談起“張羅對象”這事兒,，朱芳頗為自豪：“這就是我不領(lǐng)工資的第二職業(yè)”,，每周二和周四是集中的接待日,，前來拜訪的人絡(luò)繹不絕,。
平均每年介紹成35對兒
在朱芳家，“紅娘”的印記無處不在,。墻上,、柜子里全是單身男女的相片資料，有單人照,、集體照,、結(jié)婚照，還有朱芳與求助者和眾多名人的合影照,，細數(shù)起來就2000多張,。此外，書架上,、櫥柜中擺放著薄厚不一的資料夾,，里面都是征婚者的信息單。
家里的沙發(fā)是朱芳招待這些人的專用沙發(fā),，電話是他的紅娘專用熱線,。朱芳的退休生活與眾不同，到目前為止,，經(jīng)朱芳介紹成功的有1660多對兒,，這還不包括沒給信兒的呢,！有人曾替他算過一筆賬:47年中，朱芳平均每年給人介紹成功35對兒,，這意味著每個月中就有兩三對是通過他介紹走入婚姻殿堂的,。在朱芳的媒人生涯中，他介紹過的人最小的不到20歲,，最大的90多歲,，結(jié)婚的人年齡最大的74歲。朱芳笑言:“我是老,、中,、青三代都管?！?/p>
年輕時朱芳當(dāng)過兵,，下過鄉(xiāng)，種過地,。1970年,，他被分配到北京重型電機廠，成為一名車間翻砂工人,，天生熱心的他有出了名的好人緣,。也是因為熱心腸幫同事找對象，才開啟了他的“紅娘”人生,。不知不覺朱芳已經(jīng)接近耄耋之年,，花白了頭發(fā)，兩個門牙也在年前光榮“下崗”,。至今他依然把大把時間用在為求偶者找人選,、安排見面、組織聚會,、整理資料和復(fù)信回電話上,。
媒人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p>
沒當(dāng)過媒人的，不知道媒人的難處,，介紹對象可不是那么簡單的,，這里頭有很多學(xué)問和門道兒。比如說,，電話預(yù)約,、時間地點，甚至穿什么,，一見面怎么說話都有個講究,，必須一一叮囑。“因為是初次見面,，彼此第一印象非常重要,。雙方見面了，我還要對對方做一番介紹,，直到兩人微笑著并肩走了,，我才能松一口氣兒?！敝旆悸冻鲆桓眲偃谖盏谋砬檎f,。
過去，做媒人是件相當(dāng)辛苦的差事了,。過去通信不發(fā)達,，約兩個人見面是件“大動干戈”的事，偶爾碰上意外事情耽擱時間,，可能今天的見面就泡湯了,。朱芳曾在露天地里被凍了一個多小時，也有一次,，他急得渾身躥火,，本來一對兒求偶者約好了6點鐘在紫竹院公園見面，可是班車司機在白石橋忘了停車,，一氣兒開到了民族大學(xué),。沒轍，朱芳只好下了車往回坐,，沒成想偏偏又趕上了輛快車,，一站又把朱芳拉到了四道口。等他再回紫竹院公園時,，約定見面的地方早已沒了人影,。他回家還得打電話向人家賠禮道歉,。這是何苦呢,？朱芳樂呵呵地說，誰讓咱好這個呢,？
為“奇葩選手”覓良緣
有個小伙子找到朱芳門上,，懇求朱芳為自己找一個條件特殊的女朋友。朱芳聽了“特殊條件”后心里就犯了嘀咕,，可還是應(yīng)了下來,，因為不愿意冷了他的心?！熬妥约嘿M點功夫唄,。”他說。于是他一個一個地兒找,，一年一年地尋,，眼瞅著這個小伙子從25歲來到了33歲，8年間朱芳為這個小伙兒介紹了155個姑娘,。功夫不負(fù)有心人,，朱芳經(jīng)過“八年抗戰(zhàn)”，總算百里挑一,，為這個小伙子覓得良緣,。
有個身高1.55米的小姑娘也給朱芳出了一道難題，姑娘身材矮小,，卻要找個1.80米的大高個兒,。朱芳心里哪有底兒啊，但看這姑娘不錯,，朱芳便“有求必應(yīng)”,。“既然姑娘鍥而不舍,，那我就奉陪到底,。”朱芳一拍大腿說,。果不其然,，四年，當(dāng)見到第八十幾個的時候,，姑娘樂了,，這對兒“最萌身高差”的伙伴終于牽手成功。
不是啥人都介紹
當(dāng)然,，也有朱芳不愿接下的活,。200多斤的胖子非要找個100斤以下的瘦子……朱芳說了，不是什么人都給介紹,，“找對象不是菜市場買菜挑三揀四,，必須得有個‘準(zhǔn)兒’?！敝旆贾傅倪@個“準(zhǔn)兒”就是先認(rèn)清自己,，把自己的位置擺正了，才能要求他人,，一般沒把自己位置擺正的,，他也不介紹，也介紹不了,。
曾有一位40歲左右打扮的女士來找朱芳,。剛進門這位女士一撇嘴：“你們這層次太低,，沒有我想找的?！薄芭丁敝旆济C然起敬：“那您什么學(xué)歷呀,？”女士一揚眉：“什么也不是?！敝旆冀忉尩溃骸拔覀冞@層次高的有研究生,、博士后，還有留學(xué)歸來的,，您要找什么樣的,？”“我要找外國人，我要嫁到國外去,?！迸空f。朱芳挺有耐心：“您這么大歲數(shù)了,，為什么非要嫁到國外去,？”女士一聽急了：“你當(dāng)我嫁不出去呢？我告訴你我都到海關(guān)了,，差點就出國了,。”旁邊的男士忍不住多了句嘴：“那您還是去聯(lián)合國吧,，我們這兒沒有外國人,！找外交部也不成，外交部的也是中國人,！”說得那女士悻悻地走了,。
“對婚姻有要求正常，但這些人顯然沒有擺正自己的姿態(tài),。其實找對象就是找另一個自己,，過高估計自己絕對沒戲?！敝旆加行┩锵?。看得出來很多人把找對象當(dāng)作改變命運的機會,，是第二次投胎,，他們往往有很多不切實際的想法。朱芳說,，那些出發(fā)點就有問題的人，就算結(jié)了婚結(jié)局也不好,。
花名冊上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
“2007年以前男孩多,，2007年后女孩多,。”說起這些年婚戀領(lǐng)域的變化,，朱芳從自己家的花名冊上就能看出特征,。每一位求助者來到這里都要填寫一張單子，上面記錄著征婚者的基本信息和擇偶標(biāo)準(zhǔn),，填好了放在朱芳準(zhǔn)備的資料夾中,，最厚的一本100頁，最薄的也有30頁,?！捌渲?1本是女孩，26本是男孩,?！敝旆贾傅氖侨畾q以下的年輕人，加上20本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和18本老年人的資料,，至今仍有上萬人活躍在朱芳的圈子里,。
“上世紀(jì)七八十年代，給人介紹對象特簡單,，公園一見面,，倆人兒就成了?！睆墓涔珗@認(rèn)識的公園售票員,，到逛商場遇到的熱心買布小姑娘，或是出門打醬油的司機,，只要朱芳熱心上前一問是單身,，定了時間地點，一見面就成的例子很多,。上世紀(jì)90年代中后期一批一批的外地人涌來北京,，他們也有找對象的需求。不僅如此,，1998年,，朱芳上了崔永元主持的《實話實說》，連續(xù)播兩集,，一下成了紅人,。
“上世紀(jì)90年代以前是二十歲的小姑娘小伙自己找，90年代末期及以后,，就是家長帶過來找,，年齡也大了，都是三十幾歲的,?！敝旆颊f90年代以前人們工作比較單一,，總結(jié)起來有“八大員”，比如炊事員,、售貨員,、售票員、理發(fā)員,、安全員等,。后來有了“新八大員”如多了公務(wù)員、演員,、文員等,。經(jīng)濟上也有變化，90年代以前大家工資都差不多,，90年代以后,，工作多樣，掙錢也有多有少了,，擇偶標(biāo)準(zhǔn)也增加了這一項,。
在朱芳的眼里，他認(rèn)為2011年以后人們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開始有些“脫線”了,，也就是高不成低不就,。更讓朱芳無奈的是：“現(xiàn)在的孩子很怪，不著急,，讓家長愁,，思想和過去不一樣?！?/p>
不為發(fā)財為心安
干了47年紅娘,，不僅沒發(fā)財，還往里搭錢費力,。上班的時候,，朱芳工資中有三分之一得拿出來做活動經(jīng)費。到了發(fā)工資的時候,，老伴兒就問他：“你工資條呢,？”朱芳總是敷衍了事。有時還為自己辯解：“別人喜歡養(yǎng)花養(yǎng)草,，打牌賭錢,，我都不愛，就喜歡給人介紹對象,，養(yǎng)鳥還得買鳥食呢,，我這事兒上花點錢算什么啊,！”
1996年前,，朱芳全憑一腔熱情為人牽線說媒,，義務(wù)奔波在求偶人的中間,。隨后朱芳的話費開始直線飆升,，起初租房，房子需要租金不說,，每月的電話費就是七八百,，打印表格、文件,，制作通訊錄,，添置桌椅板凳，來人沏茶倒水,、組織聯(lián)誼活動都需要錢,。后來朱芳開始象征性地收錢，前來登記的人收200塊錢,，管終身,。
名氣越來越大，找上門的合作伙伴也多起來,，但這讓朱芳苦惱,。按理說，人多力量大,，能更好地為單身朋友服務(wù),。但朱芳合作了一次發(fā)現(xiàn)苗頭不對，很多人借著自己的名聲不干正事,，賺取不義之財,，把好端端的事兒給辦歪了?！斑@些單身朋友出于信任,，來這里托付終身，讓他們過上幸福生活是我最大的愿望,，其他事免談,。”朱芳的意思是,，很多要求合作的機構(gòu)或個人以盈利為目的,，抬高中介費不說，還增加了很多套餐,，讓前來求助的人額外消費,，有些活動因此辦不成，朱芳揮一揮袖子,，打發(fā)走了合作方,。
說起朱芳的“紅娘”傳奇,，不能不說說他的老伴兒，在朱芳初當(dāng)紅娘的幾年中,，他的妻子是極其反對的,，主要原因是朱芳有一個近80歲的老母親，下面有兩個不大的孩子,，住房緊張且分文不掙,，再加上他一個大老爺們做媒人有點怪，所以夫妻倆經(jīng)常吵架,。一次,，妻子正在氣頭上，竟把他攢了多年的征婚通訊錄扔到火爐里,。所幸朱芳眼疾手快,，用夾子夾了出來，留下了一半,。朱芳因此還掉了眼淚,，但他沒責(zé)怪妻子，反而下功夫做起了夫人的工作,，同時盡可能地分擔(dān)家務(wù)事,。看到丈夫熱心于公益事業(yè),，妻子深受感動,，從反對轉(zhuǎn)向支持。如今老兩口把為人征婚當(dāng)作老來事業(yè),。
記者曲經(jīng)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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