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當中產(chǎn)家庭遭遇“兩娃高貸”生活

自從辭職成為全職媽媽，中產(chǎn)媽媽孫默就發(fā)現(xiàn),，生活變了,。

在上海郊區(qū)，33歲的她陷入了抑郁,。

凌晨2點,，小寶的腿噔噔兩下，吵醒了剛剛入睡的她,，這位每晚帶著3歲龍鳳胎寶寶入睡的母親,，黑眼圈已經(jīng)在她臉上掛了好幾年。

以前她留著海清那樣的短發(fā),，經(jīng)常去發(fā)廊做個定型,，顯得颯爽干練，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年多沒做過美發(fā)了,。

她總結,，30%的時間給了孩子,，30%給了先生，30%給了父母,，只有最后的一點點才能留給自己,。

恍惚中，她輕拍小寶的背,，確認一切正常后又閉上了眼,。

剛睡了兩三個小時，小寶又開始翻來覆去,。

她在困倦中起身，單手拉開床頭柜的抽屜,，熟練地在一排溫度計里摸到一把耳溫槍,，開始給小寶測溫——37.3℃。

孩子發(fā)燒了,。

這會兒還不到6點,。孫默迅速穿好衣服，挨個叫醒一家人,。

經(jīng)歷了年初的“全城靜默”,，孫默對孩子們發(fā)燒格外擔心。

由于有三個娃,，一個娃生病,，就容易傳染給剩下的兩個，所以天還沒亮,，她就帶著孩子去醫(yī)院,。

生病的小寶蔫蔫地坐在媽媽懷里，微微皺著眉頭,。

等到了發(fā)熱門診,，小寶的體溫已經(jīng)升到了38℃以上。

孫默和老公不是上海本地人,，一家五口住在上海郊區(qū)的一處別墅里,。

說是別墅，實際上總價在500萬左右,，每次上班往返要花3個半小時——她也只買得起遠郊,。

這幾年，外公身體抱恙,，她的父母也沒辦法幫她帶孩子,。

到了這個地步，孫默仍不打算請一個保姆——準確來說,，是請不起,。

“如果是一個月四千塊的保姆,，那我覺得還能請?！彼f,。但現(xiàn)在，請個保姆一般每個月要六千塊錢,。兩千塊對她們家來說,，很重要?！斑@兩年,，我們對以后的收入預期不太樂觀?！彼瞎_著一個健身工作室,，本來年收60萬以上，今年上半年因為疫情,，虧損了20來萬,。

鄰居也好不到哪兒去。

前兩天,，新鄰居來敲孫默的門,，她才知道原來之前住在這里的鄰居搬走了。

“一般來說,，搬走之前都會打一聲招呼的,，比如是去陪孩子讀書之類的。這樣悄悄搬走,，我們猜肯定是資金鏈斷裂了,，才不好意思說。不過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是我們呢,？”

▲ 孫默家的前院,。圖 / 受訪者供圖

像她這樣的中產(chǎn)家庭，正在變得脆弱,。

直到現(xiàn)在,，她每個月還要接受父母一萬塊錢的“救濟”。

支援了她這筆錢后,，父母自己也所剩無幾,。

對于“兩娃高貸”家庭來說，諸多的付出中,，兩個孩子身上花費的時間和費用,，是絕對的大頭。

“感覺手里的錢就沒超過十萬?！编嵵莸闹挟a(chǎn)媽媽林小多,，自從在鄭州首付了一套約一百平的三室一廳后，總感覺很拮據(jù),。

買房也是為了小孩上學,，每個月要還一萬二房貸。

最難的是2021年,，家里有一筆30萬的投資款打了水漂,，老公也失業(yè)了4個月。

那4個月,，透支掉了大部分的存款,。

新房裝修的時候，她雖然喜歡真皮沙發(fā),，但是不敢想,，最后只能買了個千元的普通沙發(fā)。

由于有了兩個孩子,，公公婆婆也住過來幫忙，所以,，現(xiàn)在她們一家六口人住在這里,。

過去，她經(jīng)常邀請朋友來家里做客,，但自從有了娃,，家里就有些坐不開了。

空間還是小問題,，吃穿也容易解決,，更大的問題在于孩子的興趣班。

首先,，時間安排就成了大問題,，她自己的時間是有限的。

比如,，周五是上舞蹈班的時候,，她正好限號，下午5點一下班,，她就騎著小電動帶大女兒去上舞蹈班,，等到了舞蹈學校，已經(jīng)是6點,，只能隨便吃兩口面包,，再換上舞蹈衣服，6點半正式上課。

伴隨著時間支出的,，還有金錢,。

前陣子，她剛陪大女兒參加完舞蹈考級,，那天在比賽場館,，十幾個孩子呼呼啦啦進去，六七個人一組,，表演個半分鐘就出來了,，“最后每個人都有獎杯拿”。

這樣一個在她看起來像“騙錢”一樣的考級,，還要再收她一千多元,，讓她感到肉疼。

“但學都學了,，還是讓她考完10級吧,。”最坑的是美術班,，在當?shù)厣虉?，趁著活動促銷，她給女兒一口氣充了一萬五的美術班學費,，報了4年,。

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美術班的老師說付不起房租,，開始和家長們借錢。

到了今年,，美術班徹底關了,，老師也跑路了。

這是林小多最后悔的事,。

現(xiàn)在,，小兒子才兩歲，等長大了興趣班肯定又是一項開支,。

▲ 林小多的孩子上美術班時候畫的畫,。圖 / 受訪者供圖

在南京做IT的兩娃媽媽文思莉，是所有聊過的“兩娃高貸”家庭里,，家庭收入最高的一個,。

她和老公主要的經(jīng)濟來源，是經(jīng)營一家小公司,，但養(yǎng)兩個娃,，她說自己也常感覺到壓力。

也是因為，兩個娃身上的支出太高了——去年,，孩子生病感冒就花了小一萬,，妹妹一年的尿不濕花六千元元，奶粉一萬,，早教兩萬,，衣服、玩具,、繪本加起來一萬,；姐姐一年私立幼兒園花一萬五，英語,、游泳,、畫畫、思維各類培訓班四萬,，衣服,、桌游、書本一萬,；兩個姐妹每周帶出去吃飯,，一次三百到五百，一年花兩萬,。最后加上伙食費,，一年高達21萬。

還款日

買別墅這件事,，孫默感到很后悔。

上海市區(qū)的別墅肯定買不起,，只能買到很遠的郊外,。

她曾不止一次向同事哭訴，當初買房確實沒有考慮這么多,，現(xiàn)在才知道,，這么長的通勤時間有多難。

住別墅遠沒有她想得那么簡單,。

即便是買在遠郊,，房貸的壓力也夠她受的。

每個月,，她要還房貸近兩萬,，她又全職在家，能剩下的錢寥寥無幾,。

由于面積大,，還帶來另一個問題——裝修太費錢。

比如別墅的草坪，她既沒有時間,，也沒有錢去維護,。

但與此同時，小區(qū)里,，草坪可是各家的“門面”,。

直到搬來的新鄰居看不過去，說可以順手幫她打理時,，她才有了一個看得過去的“門面”,。

▲ 孫默家后院的草坪，很久沒有打理,。這一排用來區(qū)分和鄰居家的冬青,，是最近鄰居幫忙整理的。圖 / 受訪者供圖

選擇住在偏遠郊區(qū)別墅的人,，畢竟是少數(shù),，還有很多人是像鄭州媽媽林小多這樣，攢錢付首付,，一家人住在市區(qū)的商品房里,。

林小多和丈夫2013年結婚，一年后生了孩子,。

當時林小多剛入職國企不久,，還是初級科員，一個月工資兩三千,，她丈夫也剛從國企跳到一個民營設計院,，當時薪水也只有兩三千。

那一年,，兩個人一個月拿五六千的工資,，三分之一的工資拿出來還房貸。

那已經(jīng)是十年前了,。

接下來,，房子對他們來說始終是剛需，尤其是生了二胎之后,，加上丈夫跳槽到了一家月薪約兩萬的公司,，他們開始考慮學區(qū)房的事。

2020年,，林小多把幾年來家里的所有積蓄拿出來,，又首付了一套學區(qū)房。

這也成為壓力驟增的開始,，房貸一下子猛增到12000元,。

她現(xiàn)在的工資漲到了6000塊錢,，每個月工資一到賬，就全部還給銀行,，還要再從老公的工資卡里再拿6000塊補貼出去,。

剩下的部分，還要再扣除兩個孩子的支出,，幾乎剩不下什么錢,。

“壓力很大，感覺每個月都在給銀行打工,?！边@樣的壓力難以緩解。

為了保住現(xiàn)有收入,，丈夫過上了比996還要忙的生活,，在公司里搭了一個行軍床，經(jīng)常是直接睡在公司,。

一家人也開始連一塊回趟老家的時間都消失了,。

林小多還是經(jīng)常心懷感恩，她覺得自己現(xiàn)在無非經(jīng)濟壓力大了點兒,，但也不至于處在一個完全不可控的境地,。

“和在這個城市的很多人比，我們肯定還是幸運太多了,?！绷中《喾此甲约海瑒偨Y婚時,，只是想住進一個三居,，等愿望滿足了，后來又想買學區(qū)房,，“人的欲望就是一步一步變多的,，想要的會越來越多”。

另一方面,，林小多也無奈,，鄭州的高考壓力這么大,，如果不買學區(qū)房,，她又能怎么辦呢？

▲ 林小多家的陽臺,，她覺得采光不是很好,。圖 / 受訪者供圖

與生活對抗

為了能在中產(chǎn)身份和中產(chǎn)生活質(zhì)量之間取得平衡，中產(chǎn)們開始想辦法開源節(jié)流,。

孫默熱愛健身,。她在健身愛好上進行的“開源節(jié)流”,，是她與生活對抗的縮影。

她一直缺一件運動背心,。

最近,，和老公逛街時，逛到lululemon,。

老公示意說進去逛逛,，孫默連連搖頭婉拒。

一件背心四五百,，她覺得沒必要,。

回家后，她讓同小區(qū)一起遛彎的媽媽把自己拉到了一個領優(yōu)惠券的群,，群里有高達60塊錢的大額優(yōu)惠券,。

那天，孫默花8塊錢買到了一件運動背心,。

“你敢想象嗎,？敢相信嗎？一件背心8塊錢哎,?！睂O默說，語氣里包含著欣喜,。

從那之后,，她就像掀開了“省錢魔盒”的蓋子。

她把衣服看作是節(jié)流的關鍵突破口,。

以前兩三百的T恤,，現(xiàn)在只買七八十的。

以前和朋友逛商場,，看到朋友進店試衣后,，拍個照片再網(wǎng)購同款，那會兒她還覺得很不好意思,，但現(xiàn)在,，她也開始偷偷這么干了。

但節(jié)流也有失敗的時候,。比如,，小孩的衣服確實不太好省。

大女兒有件粉色的衣服只穿了3次,，套在小女兒身上也不合身,，孫默舍不得扔，最后只能拿給兒子穿,。

在陪兒子去上音樂早教課的時候,，另一位家長看見這身粉色小衣服,，忍不住開玩笑說：“哎呀，這是弟弟穿了姐姐的衣服吧,，媽媽好節(jié)省呀,！”雖然知道這是說笑，孫默心里還是難受了一陣,，五味雜陳,。

“中產(chǎn)就是這樣，它像一個架子,，把你架在這兒了,。”孫默說,。

尤其是上海封控的那段時間,，在小區(qū)業(yè)主群，有時候團購的商品太貴了,，她舍不得買,。

私下里，她加了居委會的微信,，表示希望能夠團購一些更實惠的菜品和食物,。

孫默說，她終于開始了一場和“中產(chǎn)身份”的博弈,。

她已經(jīng)變得很坦然,，開始薅起羊毛。

比如,，她加入了不同的群,，下載了各種各樣的App，清楚地知道哪一個App的青菜比較便宜,，哪一個小程序的蛋糕比較便宜,。

人均上千的米其林餐廳不去了，完全斷了這個念頭,，“開始老老實實在家做飯”,。

看到超市里一條好幾塊的抹布，她轉頭就走,，“拼多多上買一條,，不到1塊”。

在生活面前,，她寧愿不當什么所謂的“中產(chǎn)”,。

家里唯一還保留著的,、曾經(jīng)精致生活的痕跡,，可能就是那臺用了好幾年的咖啡機了,。

雜志上那些紅酒評析，對她來說已經(jīng)是遙遠的記憶,。

只要一個人感覺到生活的拮據(jù),，就算一個從來不記賬的人，現(xiàn)在也會變得開始精打細算,。

有的中產(chǎn)家庭選擇努力節(jié)衣縮食,，攢錢留給下一代。

比如上海開了設計師工作室的徐娜,，她畢業(yè)于清華大學,，和老公是校友，現(xiàn)在有三個孩子,。

最近,，她專門研究了一下上海的升學率，焦慮感一下子就上去了,，因為學習不好的孩子們,，在中學階段就有可能被分流出去。

“孩子們至少要上個大學,，不然我們有點難以接受,。”徐娜想,。她準備給孩子預留一筆出國留學的費用,，所以用來自己身上的錢格外的省。

比如,，她不敢換手機,，一部iPhone用了好幾年，前陣子屏碎了,，也舍不得去官方店修,，特地找了一個街邊小店修。

上次一家人去游樂園玩,，一天一百的停車費,，“太貴了”，她心疼不已,。

▲ 徐娜的兩個兒子在陽光下踢球,，她剛懷上三胎。圖 / 受訪者供圖

而鄭州的二胎媽媽林小多,，靠變賣家里二手物品,，回收了一點錢。

比如,，最近,，她就賣掉了上大學時候買的戴爾電腦和iPhone手機,，一共217元。

她給自己定下規(guī)矩,，所有護膚品,，必須用成空瓶之后再買新的，是徹底的空瓶,，蓋子打開,，要把里面摳得一點不剩。

現(xiàn)在,，去超市買東西，也要專門把發(fā)票存下來,，回來看看到底花了多少,。

就連在充話費這種小事上，她也能找到羊毛了,，專門用了云閃付,，可以省下一塊錢，這一塊錢的“勝利”成了她那一天要專門記錄下的事情,。

而那一天,，她也失去了300塊錢,。

原因是孩子咳嗽,，她又犯了鼻炎,，一天花了300塊錢治病。

像很多人一樣,，她發(fā)出了一個脆弱的感嘆：“不生病就是財富,?！?/p>

用力奔跑

中產(chǎn)們究竟在憂慮著什么,？

作家芭芭拉·艾倫瑞克在《下跌的恐懼》一書中給出答案：中產(chǎn)階級的一大主要焦慮,，在于害怕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為孩子重建階層,。

孫默對此感觸很深，她和先生都來自中產(chǎn)家庭,，“我們的父母比我們過得有錢有閑”。

她的媽媽從年輕時就愛好文藝,，直到現(xiàn)在,，跟老姐妹們出去,，還是會打扮得漂漂亮亮,，又買衣服又買包，一花就是幾千塊,。相

比之下,，有一次,，她向媽媽炫耀自己買到的8塊錢運動衣，媽媽的第一反應是：“女兒,，你為什么現(xiàn)在把日子過成了這樣,？”孫默害怕這樣的下跌也發(fā)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一個孩子出生一次,，就是下跌一次，我們還有三個孩子?！彼f,。

她所在的社區(qū)，很多人是隨隨便便就有三四套房,，她們家是費力貸款下才買下一套——而這已是她畢生的資產(chǎn),。

手里的資產(chǎn)不多,，平均到三個孩子身上更少,。

對于“中產(chǎn)夢破滅”的未來,，她憂心忡忡。

“中產(chǎn)這個概念,，就是永遠比上不足,?！睂O默總結說,。

除了孩子，另一個關于“跌落”的擔憂,，來自于工作,。

2021年下半年，鄭州的林小多,，她的丈夫和朋友想一起做一筆生意,，投出去了30萬。

結果后來要不回錢,，為這個事兩人吵了不少次架,。

林小多跑去專門咨詢公司的法務，想請律師打官司,，但一聽律師費要十個點,，也就是要3萬塊錢，她又打起了退堂鼓,，怕就算勝訴了也執(zhí)行不了,，那打水漂的錢就又多了3萬。

家庭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額外的積蓄了,。

她最擔心的是丈夫失業(yè),，關鍵丈夫身處的還是房地產(chǎn)行業(yè)。

有一天,，丈夫從集團開完會回來,，已經(jīng)是晚上11點，一臉疲憊,。

集團又給他們區(qū)域下達了任務指標,，他覺得這個指標根本不可能完成，但完不成就可能讓他走人,。

林小多感覺,，丈夫一天的工作量，比自己一個星期的工作量都多,，薪水又并不比前兩年高多少,，甚至還不如前兩年。

而現(xiàn)在,，房地產(chǎn)公司招聘的崗位少,，家里的經(jīng)濟來源開始被動地進入到一種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

那天晚上,，夫妻倆靠在床頭,，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時間長談了,。

一個核心問題是，這樣的焦慮,，究竟是客觀現(xiàn)實,，還是身處同溫層之中的主觀判斷？

孫默已經(jīng)到了一個無法后退的階段,。

她說,，僅僅是維持“中產(chǎn)”，就耗光了自己所有的精力,。

在曾經(jīng)的期望里,，一個大房子,，三個孩子,，一條狗,，悠閑的午后,，約著朋友看展、喝下午茶,，這是孫默最理想的中產(chǎn)生活，但沒想到,，眼下的生活依然是這么手忙腳亂，甚至“拮據(jù)”,。

這種掙扎,，就像幼兒園開學的那天，她6:30就起床給龍鳳胎搭配衣服,，一定要得讓別人看出來是雙胞胎,，但還不能穿得一模一樣，要注意色系搭配,。

煞費苦心,，最后終于搭配好了。

而在短暫的光鮮之后,，她依然要回到現(xiàn)實中,。

▲ 龍鳳胎每次出門前，孫默都要給他們精心穿搭,。圖 / 受訪者供圖

小寶發(fā)燒這一天,，孫默從醫(yī)院回來后，又忙了起來,，開始為大女兒填寫明年進入私立小學的報名表,，學費一年15萬,。

如果大女兒讀了私立,，那兩個小的怎么辦？是也要繼續(xù)讀私立,？這意味著未來光三個孩子的學費就要每年花掉45萬?！?/p>

想都不敢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蔽ㄒ蛔屗煽跉獾氖牵t(yī)生說,，這次小寶只是普通的感冒,。（文中所有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