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18歲的少年易靖博從家里天臺跳樓自殺。他剛剛考入大學,,在上海度過最后一個秋天,。
易婷知道弟弟在高中有情緒不好的時候,有失眠的時候,,但她以為那只是青春期的茫然,,是弟弟早熟,過早思考生命的意義,。她也是這樣過來的,,她以為弟弟也能“逃出來”。
靖博曾說,,爸爸媽媽經(jīng)常吵架,,姐姐抑郁癥的時候,爸媽把姐姐的藥藏起來,,把她像動物一樣關在屋子里,,令他感到很痛苦。家里一直在爭吵,,他和父母無數(shù)次溝通過,,都沒有效果,他對父母,,對這個家庭非常失望,。
易婷曾嘗試各種方式留住他,,最終未能如愿。他們是充斥語言暴力的家庭里,,彼此最忠誠的同盟,,也都是少年時就陷入情緒黑洞的“抑郁小孩”。
弟弟去世后,,父母偏執(zhí)地想再生一個孩子,。數(shù)次試管嬰兒失敗后,他們打算代孕,。易婷決定發(fā)聲,,希望阻止悲劇命運的循環(huán)。4月底,,易婷察覺父親已經(jīng)有所行動,,向當?shù)鼐皆俅坞娫挕芭e報”。
易建強說,,最開始自己沒想過再生一個小孩,,是隔壁鄰居或熟人最先提起來,還是再生一個好,。易建強和妻子陳英去看過手相,,算命的師傅說,他命里有兩個兒子,。有了這個結論做支撐,,他開始催著妻子做試管嬰兒。
做了一年多,,沒成功,,那代孕也行??傊?,他要在有生之年再培養(yǎng)一個人,從0到18歲,,培養(yǎng)他長大成人。他強調自己今年已經(jīng)54歲了,,有些時不我待的意思,。
婷婷反應激烈,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說,,這對婷婷應該也是一件好事?!?0,、30年后我們走了,,婷婷還有一個親人在。她那個時候才懂得父母是對的,,當年我們是對的,。對吧?”他要重新證明自己,?!爸辽偈怯懈淖兊母赣H”,易建強說,。
為了避開越來越偏執(zhí)的丈夫,,3月下旬,陳英跑回了鄉(xiāng)下,。事實上,,她還沒決定好是否再要一個孩子。在此之前的近兩年里,,她經(jīng)歷了痛苦而漫長的試管嬰兒嘗試?,F(xiàn)在,她夾在丈夫和女兒的沖突之間進退兩難,。既害怕傷害易婷,,又擔心丈夫會出什么事。
她到現(xiàn)在都不相信,,也不理解兒子選擇了自殺,。靖博明明在學校里面很活潑,跟老師,、同學關系都很好,,表現(xiàn)又好,招人喜歡,,是“佼佼者”,。她至今篤信和靖博分手的那個女生才是罪魁禍首。
填報志愿的時候,,她強烈要求靖博到長沙讀,,想離兒子近一些。但兒子悄悄改了志愿,,最終去了離家鄉(xiāng)幾千公里的上海,。她給靖博的大學生活費很少,每個月只給1000塊,。陳英有自己的理由,,“我就是要他多跟我打電話,因為你太遠了,,說實在的我就想聽到你的聲音,?!?/p>
陳英說,她更希望婷婷能生一個小孩,,這樣也能解決“傳宗接代”的問題,。“我的目的就是下面有一個人,,就是爭這口氣”,,陳英說,兒子去世后,,她受不了那些外部視角的打量與同情——無論你掙多少錢,,沒有后代了,都沒用,。
劉豪華偶然里與這個破碎的家庭產(chǎn)生了連接,。有天,易婷給弟弟錄制的紀念視頻出現(xiàn)在劉豪華的信息流里,。他在評論區(qū)留言,,稱自己可能也不想走下去了。沒想到當晚就收到了易婷的回復,。
2022年9月末,,他從河南老家來到湘潭,住進了易靖博的房間,。他說,,自己在這個小家庭里最大的作用就是傳遞信息,易婷早拉黑了父母聯(lián)系方式,,叔叔阿姨就通過他,,來了解易婷的動向。他覺得易婷是真的把他當成了弟弟,,他在這位陌生姐姐身上,,感受到從未有過的親情。
劉豪華想要回饋什么,。他翻遍了靖博的房間,,想為易婷留下一些關于弟弟的記憶。但什么都沒有,,他只在一本有關心理的書里,,發(fā)現(xiàn)了水滴在上面的痕跡,應該是洇開的淚痕,。
靖博在這個家里沒有留下什么蹤跡。劉豪華猜測,,死亡是易靖博預謀已久的計劃,,一場完美的報復,。“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等你死了,,所有人才開始愛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