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中年人成為實習律師

重回「青年」

38歲的林小燁,，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成「青年」了,。

那是在合肥律師協(xié)會組織的一次實習律師的活動上，他看到宣傳頁面上寫的報名條件是：「40周歲以下的青年律師」,。

林小燁笑了,，有種復雜的欣慰,，「原來在律師行業(yè)，40歲以下還是『青年』」,。

就在兩年前,，他還是一個因為年齡而處處碰壁的人。他被一家知名開發(fā)商裁員后,，手忙腳亂地開始遞簡歷,，卻發(fā)現(xiàn)幾乎每一家地產行業(yè)的公司都把招聘年齡限制在35歲以下，更有甚者只招33歲以下的人,。當時的他很沮喪,，「無論閱歷還是能力，明明35歲是最佳的上升期」,，但他無從跟別人講這些道理,。去年5月，他正式離開待了十年的地產行業(yè),，找到律所掛靠,，開始了自己的實習律師生涯。

去年8月，42歲的陳春梅也成為一名實習律師,。這個美資制造業(yè)外企的業(yè)務經(jīng)理失業(yè)兩年后,，決定另尋別路。一次,，陳春梅和朋友們在咖啡廳聊天——那段時間她時不時要和朋友們見面打聽有什么新機會,。就在那次談話中，她得知朋友圈子里,，有兩個通過了司法考試,，轉行去了律師行業(yè),。

陳春梅本有點畏難,，但那時的她覺得法考和做實習律師就像饑餓的人看見一個饅頭，「會覺得它特別香,，爬也要爬過去拿」,。從咖啡廳回家，她買了一套學習資料開始備考,，一年后通過法考,。3個月后，她找到一家律所實習,。在那里,，她不是年紀最大的實習律師，在她之前還有一名47歲的實習律師在等待執(zhí)業(yè),。

越來越多的大齡實習律師在這兩年涌現(xiàn),。一個中年人，過去可能從事房地產,、建筑業(yè),、媒體行業(yè)，或者在企業(yè)做高管,、體制內做公務員,，也可能是電焊工人或者廚師，可能哪一天突然更換了自己的微信頭像,，成為一名西裝革履的法律人士,。有自媒體博主發(fā)帖調侃，「律師正和網(wǎng)約車司機,、外賣騎手一樣,，成為中年人的『兜底』職業(yè)?！?/p>

根據(jù)司法部的數(shù)據(jù),，2022年，國家統(tǒng)一法律職業(yè)資格考試（下稱「法考」）共有81.6萬人報考,，去年這一人數(shù)則增長到86萬,。這一項考試向來報考平均年齡偏大,，據(jù)黑龍江司法廳透露，今年該省的報考平均年齡達到32歲,。而司法部對律師的年齡統(tǒng)計也顯示,，30歲-50歲的律師占了64.39%，有41萬多人,。中年人無疑是律師行業(yè)的主力軍,。

林小燁對這場中年人的「職場遷徙」感知強烈。先是他的妻子2020年「因為行情不好」從一家金融貸款公司離開,，通過法考后進入律師行業(yè),，緊接著一個從事市場相關工作的朋友被裁員后，也鼓動他：「今年一起去把法考考了吧,?！沽中顚ξ磥聿⒉幻魑X得這也不失為一種轉行的機會,。一群中年人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在人生轉變的節(jié)點互相影響,，集體倒向律師行業(yè)。

夾在高齡和家庭之間的中年人們回望法考時,，曾以為那是最艱難的部分,。但實習律師的經(jīng)歷讓他們知道，每一步都并不簡單,。他們要拋棄過往十多年的工作經(jīng)驗和資歷,，拿最低廉的薪資甚至無薪，成為職場結構里最底層的「磚」,，從頭開始安放自己,。

中年重返「青年」，是一次尋求希望之旅,，也是重新接受捶打之行,。

圖源《何者》

「空杯」

陳春梅仍然記得轉行第一天時攜帶的斗志。她穿著西裝和皮鞋重回職場,，看著辦公室的大理石墻面和墻上掛滿的錦旗,，「精英，那時候就覺得自己是精英」,。

和很多第一次踏入律所的中年人一樣,，陳春梅對未來充滿了美好想象，同時又準備用最虛心的態(tài)度重新接受自己的位置,。他們把這叫作「空杯心態(tài)」,。

陳春梅的帶教律師是一名比她小7歲的女性，陳春梅一見到她就喊她「師父」?！笌煾浮褂行擂蔚卣f：「你大我這么多,，還是別叫我?guī)煾噶耍叶疾缓靡馑剂??！龟惔好沸χ卮穑骸冈趺磿兀磕闶莵斫涛覗|西的,，我是學東西的,。」沒多久,，她如愿以償成為職場上的晚輩,，有時連比她年紀小的律師也會叫她「小陳」或者「春梅」。

初入律所,，中年人還是懷揣著自信,?！府吘够炝诉@么多年了,，職場規(guī)矩都懂?！沽中钸^去在房地產行業(yè)做策劃主管,，開車、應酬對他來說是信手拈來,。和主任律師一起出差,，拿著1500元實習補貼的他負責當司機。行業(yè)里「低薪不一定能招到司機,，但是可以招一個實習律師」的黑色幽默,，被這個重啟職場的人在心里默默消化。還有一次,，他被同事安排去復印資料,，「像個復印機的保安一樣」，在復印機旁整整守了兩個小時,，等待材料一頁頁印好,。

38歲的華婷今年1月在上海成為一名實習律師。她也是有備而來的,，認為自己熟稔職場上的人情世故,。在成為實習律師之前，她在金融公司做中高層,，一個人管理十人以內的團隊,，時不時會請手下吃飯、喝咖啡。剛到律所,，她也照著以前的辦法,，給大家?guī)Я闶场⒖Х?，律師們笑著收下了華婷的好意,。華婷不掩蓋自己的野心，她來實習就是為了學怎么辦案子和賺更多的錢,。

盡管心里的杯子一再放空,，但現(xiàn)實和想象之間的差距仍超預期。實習律師的工作之一就是「打雜」,，華婷每天就是填表格,、整理材料、打印東西,，沒開過庭,，沒跟過案子，也沒見過客戶,。她問帶教律師,，「我什么時候才能一起做案子？」帶教律師只是告訴她,，「還沒到時候,。」

這些半路出家的中年人發(fā)現(xiàn),，實習律師和執(zhí)業(yè)律師之間可能存在著一種隱秘的競爭關系,。執(zhí)業(yè)律師和實習律師共享案源，而一旦實習律師實習期考核通過開始執(zhí)業(yè),，就意味著可能會搶師父的案源,。中年實習律師年齡要比年輕帶教律師更大，也有從其他行業(yè)帶來的經(jīng)驗和資源,，對更年輕的帶教律師來說,，這是個威脅。

華婷也逐漸懷疑,，帶教律師是否在刻意地忽略她,。有一次，她好不容易有機會寫了一次文書材料,，交給帶教律師,，但對方不修改也不說明情況。她主動詢問帶教律師一個文書中的問題,，對方只是說：「我相信你能通過自己的能力改好,?！鼓菚r起，她意識到,，沒人教自己,，就學不會東西，以后也就沒法掙錢,。

「像空氣一樣,。」陳春梅形容自己在新環(huán)境里的狀態(tài),。無數(shù)次,，她也想請教執(zhí)業(yè)律師，在微信上發(fā)出問句后,，得不到任何答復,。她只好當面找人請教文書問題，蹲在對方身旁,，臉上堆滿笑意,，但對方回應她一句：「春梅，你這格式有問題,，

」

眼神都沒有掃她一下,。

她一下子感受到落差。她想起過去在外企工作,，同事親切地叫自己「Amy」,，大家在熱情中帶有分寸感,，上班聊天,、互訴八卦，而只要是下了班,，大家就不再微信,、過問對方的私生活。和同事溝通問題時,，眼神對視是必要的,，這是尊重人的表現(xiàn)。

如今換了行業(yè),，職場認知和習慣都要重建,。剛剛轉型的陳春梅選擇接受新的一切，告訴自己這是職場新人必經(jīng)的過程,。她時刻提醒自己,，中年人就像海綿，可以被捏成各種形狀,。

圖源視覺中國

雙重考驗

實習律師的工資低,，但工作強度大,，在業(yè)內幾乎已是共識。中年人入行的第一關,，就要扛過體力關,。

陳春梅白天被外派到北京各個區(qū)縣跑外勤，最遠到懷柔,，坐車兩個小時,。回到律所,，她還需要寫書面材料,，幾乎每天都加班到晚上10點。最晚的一次,，她趕著最后一班地鐵,，凌晨才回到家。

加班無法輕易壓倒一個中年人,。林小燁甚至覺得,，相比過去的行業(yè)，律所的加班還不算厲害,。他在房地產銷售代理公司當策劃主管時,，甲方下午4點鐘要的方案第二天早上就要提交，他和幾個同事從下午開始連熬通宵做到第二天太陽升起,，再開車把方案送給開發(fā)商,。而論職場文化，這里的也不像之前行業(yè)的「狼性文化」那樣更具挑戰(zhàn),。在律所工作對他來說像是一種赦免,。

實習律師的考核也有硬性指標，需要整理卷宗,、立案材料,、結案材料達到一定數(shù)目。同一批的四個實習律師中,，完成指標的人才能率先通過試用期,。那個月，只有陳春梅通過了考核,。

第一個月實習工作結束,，陳春梅卻遭遇了打擊。1995年出生的主管約陳春梅談話,，對她的評價是：「你情商很低,，也不怎么會說話?！龟惔好酚行@訝,，她心想,，「這些難道不是我的優(yōu)勢嗎？」年輕的主管繼續(xù)說：「我很難信任你,，我不敢把當事人的案子交給你,。我正在考慮要不要把你留下來。

」

陳春梅那一刻有些憤怒,。她覺得自己每篇周報,、月報都會打上千字發(fā)到工作群組，而老板都會點贊,，最終獲得的這個評價卻不盡如人意,。但這個中年人選擇了忍耐，用一套成熟的話語回應：「主管你不要糾結,，我不希望給你造成困擾,，那我就不轉正了。你今天對我說的話都很有用,?！咕瓦@樣，成為實習律師的第一個月,，陳春梅就離開了這家律所,，輾轉去了另一家。

對中年人來說,，新職場的殘酷遠不止體力消耗,，更難的是要經(jīng)受精神上的磋磨。在律所內部,，實習律師是毫無疑問的「底層」,，不能獨立接案，工資還要由帶教律師支付,?！笌熗疥P系」很難稱得上平等，實習律師需要絕對服從,，被激烈的言辭批評、評判和指責更是屢見不鮮,。而師父比較資深,，他們身上的精英光環(huán)也讓實習律師們甘愿挨批。

華婷曾在一次任務中被帶教律師問「你是聽不懂人話嗎,？」她安慰自己,，「或許只是個人性格如此」。因為害怕回答不了帶教老師的提問,，被「指著鼻子罵」,，陳春梅對開會已有應激反應,。每次開會之前她要反復閱讀三次材料，為了不遺漏信息,，還找其他實習律師的不同材料進行閱讀,。即便如此，也很難避免挨罵,。

陳春梅想起自己管理十幾個人團隊的時候,，從來不會嚴厲批評手下的年輕人。從進入外企的第一天開始,，她接受的就是「贊美文化」,，指導書籍是卡耐基的《人性的弱點》，告訴她：贊美比批評更有效,。2018年,，她還在一所211大學讀了MBA，以為自己多少懂一點管理的規(guī)則和藝術,。但這些認知和經(jīng)驗,，在新環(huán)境里暫時統(tǒng)統(tǒng)失靈。畢竟,，這里的規(guī)則不由她來制定和解釋,。

今年3月，因為長時間的加班,，陳春梅得了嚴重的頸椎病,。這個中年職業(yè)女性已經(jīng)沒辦法舒服地坐在辦公椅上，她時常頭暈目眩,，甚至捉不住一支筆,。她想找?guī)Ы搪蓭熣埣伲颜埣贄l遞上時,，帶教律師卻發(fā)火：「你不應該生?。∧悴粦撾x開工作崗位,！」

在身心受到雙重捶打后,，陳春梅決定換一種方式繼續(xù)待在律所。她和帶教律師協(xié)商后選擇在律所獨立實習,，還可以和其他執(zhí)業(yè)律師合作實習,。獨立和自由的代價是，帶教不再需要支付她每月6000元的薪水,，工資歸零,。

圖源受訪者

沒有退路

忍耐可能是眼下最好的策略。盡管實習律師之路并不平坦,，但好不容易擠進律師行業(yè)的大門,，許多中年人很難再退出去了,。

每次被罵后，陳春梅只能低頭沉默,，把委屈和恐懼壓下來,，回家跟丈夫傾訴一下。發(fā)泄完以后,，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放棄，我只有這一條路了,?！?/p>

對許多轉行的中年人來說，法考已經(jīng)投入了巨大的時間成本,。陳春梅備考時,，小兒子剛滿3歲，她每天只能和老公分工合作,，老公上班的時候她照顧孩子,，老公下班，她再學習,。她每天拼湊出10個小時學習,，連上廁所都要帶著平板電腦，在馬桶上聽課,。林小燁備考時還有工作在身,，每天比過去早起半小時，躲在停車場里背著同事看書,，下班后去空置的老房子復習到11點才回家,。

在法考之前，他們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段職業(yè)的下行期,。2020年3月底,，陳春梅生完二胎還在坐月子，卻收到了裁員通知,。盡管公司發(fā)了一大筆裁員補償,，她還是難以接受。本來是對未來預期樂觀才生的二胎,，加上房貸還沒還完,，這次失業(yè)讓家庭突然陷入窘境。

為了找一份工作,，陳春梅投了上千封簡歷，只有兩家公司回復,，崗位是外貿業(yè)務員,，薪資7000元——她大學剛畢業(yè)的時候就做這個職位,。她愿意重頭再來，但對方最后也沒接受她,。

林小燁也實打實地經(jīng)歷了一場中年危機,。在地產行業(yè)經(jīng)歷兩次失業(yè)后，父親又檢查出了心臟病,，他要經(jīng)常陪同去看病,。過去他在電視上看到那些「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的劇情時，還會覺得：「有這么夸張嗎,？」真到了這一個時間節(jié)點,，他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比劇情更令人迷茫。

這些中年人把成為律師視作一根救命稻草,，因為這是現(xiàn)階段他們尚能找到的并且對未來抱有期待的一條路,。沒有更多退路，他們只能帶著各自的印記在新環(huán)境里尋求適應和生存,。

實習這一年,，陳春梅開始看「成功學」的書籍。她從前厭惡這些「雞湯」,，對此嗤之以鼻,，但在這一年里，這些書竟然開始安慰她,，讓她看到「堅持的意義」,。

努力并不是毫無回報。前4個月,，林小燁被外派到法院實習,，回到律所后和主任律師以及帶教律師跑案子，學做文書,。他話不多,，有啥做啥。忙碌的節(jié)奏,，讓他覺得生活至少沒有變得更糟了,，「沒什么不適應的，其實很早就適應了下坡的感覺」,。

圖源視覺中國

關關難過

通過考核,，拿到執(zhí)業(yè)律師證，中年人們才算真正轉了行,。

「實習期再痛苦,，也只是個開始，對律師來說，真正的考驗在執(zhí)業(yè)之后,，到底能不能接到案子,，掙到錢?！沽中钫f,。他還記得剛入職的第一天，律所只零零散散坐著三四個人,，其他律師都出去辦案子了,。后來，他發(fā)現(xiàn)那是少數(shù)情況,，一周里律師們坐班的時間越來越多,，意味著他們沒案子可做。

在長沙,，36歲的歐陽在今年1月成為一名實習律師,。她在上一家醫(yī)療公司做法務，去年也遭遇裁員,，加上她認為在當?shù)刈龇▌涨熬耙话?，決定轉行做律師。

進律所后,，有法律相關工作背景的歐陽主動提出「不需要發(fā)工資」,，但接到的案子和帶教律師一起做。她開始實操辦案,，為案源奔走,。

她很快就感受到，律師們正在面對一個競爭激烈的市場環(huán)境,。一家小企業(yè)招常年法律顧問,，要求一周內律師至少坐一天班。歐陽和帶教律師代表律所去跟他們談價,，開價2萬元一年,，一周內有不固定的律師坐班。但他們卻得知,，另一家律所開價8000元一年,，不僅有固定律師坐班，還可以連坐兩天,?！嘎蓭熞?0%多的管理費，還要交20%的個人所得稅,，這怎么可能做下來呢,？」歐陽對此感到疑惑。

林小燁也遇到過類似的「價格戰(zhàn)」。一家公司打算以3.5萬元雇用一年的法律顧問,，林小燁所在的律所打六折競標,，以為十拿九穩(wěn),，卻發(fā)現(xiàn)有一家律所將價格打到8000元,，這家律所最終競標成功。

這幾年,，一些律所專門大量招聘低薪的實習律師,，并且設置試用期，就是為了通過低廉的人力成本來「卷」低價,。在街頭和地鐵,，歐陽發(fā)現(xiàn)律所的廣告也越來越多，上面直白地寫上法律服務的價格,，讓她危機感十足,。

人們對花錢打官司也變得謹慎起來。實習期間,，林小燁接到許多來自前同事的咨詢——大多是勞動仲裁和咨詢,。陳春梅和團隊花三四個小時接待客戶，但分析完結果給了建議,，客戶就離開了,，成案再無下文。

進入律所頭三個月,，歐陽接觸的3個案子,，兩個小標的只在幾千元，一個較大的和團隊分成后大概能拿5萬元,，但也僅限于此,。后來的大半年，歐陽都沒拉到案子,，偶爾會因此焦慮得睡不著覺,。

年輕人正在離開，中年人卻在涌入,，或許也是律師行業(yè)愈發(fā)困難的一種跡象,。根據(jù)司法部的《年度律師、基層法律服務工作統(tǒng)計分析》,，近3年,，30歲以下的青年律師人數(shù)和占比大幅降低，2021年,，30歲以下的律師13萬多人,，到了2022年只剩10萬多人，占比從23.46%降低到16.56%。

轉型的中年人窺見現(xiàn)實,，但仍在努力給自己灌輸希望,。華婷在手機存了一張圖，其中顯示「上海2020年的人均律師創(chuàng)收是102.37萬元」,，她的目光牢牢盯在這個「平均」上,，給自己定下的目標是達到這個平均創(chuàng)收即可。

陳春梅也不掩蓋自己的野心,，她期望自己執(zhí)業(yè)后平均每個月能掙兩三萬,，幾年后自己再開一家律所。這是她的念想,，也是現(xiàn)在支撐她熬下去的精神動力,。

人到中年，多少還是有一份底氣存在,。歐陽在長沙的房貸每月只有2000多元,，靠吃金融行業(yè)的「老本」，還不至于過不下去,。她也相信「優(yōu)勝劣汰」,，「或許在未來，人們發(fā)現(xiàn)卷低價的律所無法提供需要的法律服務,，還是會找傳統(tǒng)律所」,。而林小燁還可以樂觀淡然一陣子，預留的現(xiàn)金都用來還房貸的話,，還能撐到明年5月,。

對于這些有勇氣重頭再來的中年人來說，只要眼下的這份充實和希望還在,，關關難過,，關關還得過下去。

當中年人成為實習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