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多來,，盡管三山五園在規(guī)劃研究,、文物保護,、環(huán)境整治等方面取得不少進展，但對標北京新總規(guī)提出的目標,，亟須進一步增強使命感,、緊迫感、責任感

首發(fā)：“新華每日電訊”調查周刊

本報記者：李斌,、羅鑫、吉寧

編輯：黃海波

香山,、玉泉山,、萬壽山，靜宜園,、靜明園,、頤和園、圓明園,、暢春園……

在北京城的西北郊,，有這樣一片區(qū)域，東西連綿20多里,，面積68.5平方公里,，山巒起伏，園林林立——這就是3年多前黨中央、國務院批復的《北京城市總體規(guī)劃（2016年—2035年）》中,，和老城并列為歷史文化名城保護兩大重點區(qū)域之一的三山五園地區(qū),。

從1860年10月被英法聯軍火燒開始，圓明園等三山五園的命運,，便和國運緊密相連,，圓明園更歷經火劫、木劫,、石劫,、土劫……160年過去，三山五園現狀如何,？為何能和北京老城并列成為重點保護區(qū)域,？北京城市新總規(guī)實施3年多了，對標“國家歷史文化傳承典范地區(qū)”,，三山五園還有哪些差距,？

新華每日電訊記者近期調研發(fā)現：3年多來，盡管三山五園在規(guī)劃研究,、文物保護,、環(huán)境整治等方面取得不少進展，但對標北京新總規(guī)提出的目標,，亟須進一步增強使命感,、緊迫感、責任感,，亟須加強頂層設計和工作統籌,。

整體保護有進展：“躋身”首批6家國家文物保護利用示范區(qū)創(chuàng)建單位

三山五園是對位于北京西北郊、以清代皇家園林為代表的各歷史時期文化遺產的統稱,。三山指香山,、玉泉山、萬壽山,，五園指靜宜園,、靜明園、頤和園,、圓明園,、暢春園。

北京城市新總規(guī)指出,，三山五園地區(qū)是傳統歷史文化與新興文化交融的復合型地區(qū),，擁有以世界遺產頤和園為代表的古典皇家園林群，集聚一流的高等學校智力資源,，具有優(yōu)秀歷史文化資源,、優(yōu)質人文底蘊和優(yōu)美生態(tài)環(huán)境,。應建設成為國家歷史文化傳承的典范地區(qū)，并使其成為國際交往活動的重要載體,。

三年多來,，三山五園地區(qū)在規(guī)劃推進、文物修繕和利用等方面取得不少進展,。

北京市海淀區(qū)加快推進三山五園地區(qū)規(guī)劃研究,、重點地區(qū)環(huán)境提升等工作，2019年11月批復的《海淀分區(qū)規(guī)劃（2017年-2035年）》,，將三山五園作為專章加以論述,，提出了“深入研究探尋‘三山’歷史淵源，全面梳理評估‘五園’遺址情況”“恢復三山五園代表性區(qū)域的歷史風貌……進一步做好圓明園遺址的保護,、展示,、利用工作”“深入挖掘皇家御道文化”等一系列舉措。

北京市規(guī)自委牽頭組織的《三山五園地區(qū)整體保護規(guī)劃》已編制完成初稿,，正在準備上報,。這個專項規(guī)劃，全面梳理了三山五園地區(qū)特色和價值,，為下一階段控制性詳細規(guī)劃及其他各類專項規(guī)劃的編制奠定基礎,。

2017年，海淀區(qū)在全市率先完成區(qū)級文物保護單位文物記錄檔案編制工作,，107處區(qū)級文保單位都有了“身份證”和“名片”,。

“十二五”期間，海淀區(qū)共開展頤和園,、香山二十八景修繕和圓明園考古等各類工程項目83項,，市區(qū)兩級專項經費4.5億元。近五年來,，僅頤和園,、圓明園、香山文物保護工程項目共計14個,，資金共計約1.89億元,。

近期，經過激烈角逐,，三山五園地區(qū)被國家文物局確定為首批6家國家文物保護利用示范區(qū)創(chuàng)建單位之一,。

香山革命紀念地建成開放,，8處香山革命舊址得到修復并重新布展開放,；園外環(huán)境整治提升效果顯著，北塢公園等多個園外園建成開放,；香山致遠齋,、香山寺及香山二十八景修復性開放取得突破性進展,；暢春園遺址、暢春園文化,、暢春園虛擬復原的學術研究和探索性成果日漸增多,；頤和園、香山公園,、圓明園等單位的文創(chuàng)產業(yè)受到重視,，文創(chuàng)產品數量增多；海淀區(qū)三山五園藝術中心項目取得積極進展,，已獲得施工準備函……

“頤和園等單位的文創(chuàng)產品,，一年銷售額能達到幾千萬元，文化遺產的活化利用邁上新臺階,?！睂θ轿鍒@地區(qū)三年來出現的可喜變化，北京市文物局局長陳名杰娓娓道來——拆除了一些與文物不符合的非文物建筑,，恢復了山形水系,，新建了大量綠道；通過建立三山五園研究院,、數字體驗中心,，以及巡展、數字圓明園展示等形式,，深入闡釋三山五園的文化價值,；香山革命紀念地的建設，把中共中央在香山的這段歷史研究極大地往前推進,；曹雪芹西山故里的集中整理和挖掘,，使曹雪芹這樣的文化符號跟人們的生活離得更近……

重新認識需時日：這座“園林紫禁城”不僅僅是旅游景點

“現在還有一大批人認為三山五園就是園林和旅游點?！北本┏鞘幸?guī)劃學會三山五園研究中心主任賀艷說,，北京老城是歷史城區(qū)，三山五園是沒有圍墻的歷史城區(qū),，在清代是與紫禁城同等重要的“園林紫禁城”,，這是北京作為古都有別于其他歷史文化名城之處，在中國古都中也是獨一無二的,。

“目前,，專家學者對于清代園居理政及以圓明園為核心的三山五園是一座‘園林紫禁城’等觀點，已基本形成共識,?！敝袊嗣翊髮W清史研究所教授何瑜說，三山五園在被英法聯軍焚毀之前,，不論是造園藝術,、各色建筑,，還是其中收藏的典籍書畫、珠寶玉器,、楹聯匾額和室內裝飾,，可謂中國傳統文化之精髓的集大成者。從清帝園居理政的治國方式來看,，三山五園既是歷史上多民族相互認同,、推動中國多民族統一國家形成的歷史平臺，也是清代周邊少數民族認同中國文化的凝聚中心,。

大宮門近期保護展示工程中的西內朝房遺址,。記者羅鑫攝

根據北京新總規(guī)，三山五園地區(qū)包括“三個特色分區(qū)”：西部生態(tài)休閑游憩區(qū)以香山公園,、北京植物園,、西山國家森林公園為基礎，整合綠地資源,，提升景觀質量,，完善游憩功能；中部歷史文化旅游區(qū)以頤和園,、圓明園為載體,，以文化為主導功能，優(yōu)化完善公共服務設施,，成為展示和交流中國歷史文化的示范區(qū),；東部教育科研文化區(qū)以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等高等學校為載體,，以教育和文化為主導功能,，優(yōu)化完善配套設施。

北京城市規(guī)劃學會理事長邱躍認為：“當代的三山五園地區(qū)是中國獨一無二的高品質文化聚集區(qū),、獨一無二的大學教育聚集區(qū),、中國文化特質區(qū)域，認識上要全面,，建設上要控制,，管理上要加強?！?/p>

三大問題顯困擾：一套書出來4冊,，另外8冊還沒有找到資金支持

進展不少，困難也不少,，主要體現在統籌協調缺失,、相關資金缺乏以及文物保護利用水平不夠。

“存在的問題和困難,，最主要是因三山五園歸屬不同上級機構管理,，整體性、系統性,、協同性不足,，聯動、融合發(fā)展不夠,，規(guī)模效應和品牌效應尚未充分,、有效發(fā)揮出來?！痹浽趫A明園工作10年的專家張超說,。

“三山五園地區(qū)的保護和利用，在體制機制上還沒有形成統籌,。原來海淀區(qū)有一個三山五園歷史文化景區(qū)建設指揮部,，不過只是在區(qū)一級有協調機制，還遠遠不夠,?！标惷芴寡浴?/p>

海淀區(qū)文促中心二級調研員葉亮清說,，在三山五園地區(qū)的建設中,，拆遷是大頭，這幾年海淀為此付出了巨大代價,，對于一個區(qū)來說,，再要負擔更多的資金，壓力確實很大,。

何瑜指出,，沒有研究就談不上保護，也不可能科學開發(fā)和利用,。但研究既需要規(guī)劃,，更需要資金支持。

因清代的三山五園是皇家禁鑾,，正史和官書記載很少,，研究難度非常大。這就需要盡快建立三山五園的數據資料中心,，盡快完成《三山五園御制詩文全集》《三山五園百科全書》《三山五園歷史大事典》等,，以及三山五園各學科門類的基礎性研究工作。由于缺乏必要的資金,，許多項目遲遲不能上馬,，或上馬之后又被迫停止。

三山五園圖（清代,、黃色調）（受訪單位供圖）

“御制詩是了解皇家苑囿最好的檔案資料,，我歷時6年搜集了自雍正至咸豐五朝皇帝的12300余首寫圓明園的詩,，但這套《清代圓明園御制詩文集》目前只推出前4冊5000余首詩，其余8冊7千多首詩的編纂和出版,，仍沒有找到相應的資金支持,。”何瑜說,。

三山五園地區(qū)現存世界文化遺產1處,，不可移動文物121處，其中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10處,?！俺藗鹘y的旅游，頤和園,、圓明園還能不能有更好的展現方式,？頤和園能不能搞那種小型高端的文化品鑒？圓明園能不能通過數字化,、夜游等方式展示,？”陳名杰坦率承認，三山五園地區(qū)地處高科技薈萃的中關村,，目前在三山五園的保護,、利用中科技手段的運用還很不夠，如果按照“國家歷史文化傳承的典范地區(qū)”這一標準衡量,，還有不小差距,。

專家觀點：

建圓明園罹劫紀念碑，設火燒圓明園忌日

10月18日,，“三山五園歷史記憶與文化使命——第七屆三山五園研究院學術研討會”在北京聯合大學應用文理學院舉行,。20多位專家、政府官員圍繞三山五園的保護利用,、研究進展等暢所欲言,，介紹情況，提出意見和建議,。

曾經在圓明園工作多年的專家張超建議,，將三山五園整體上作為世界文化遺產頤和園的擴展項目，促進三山五園盡快進入我國申遺預備名錄,。

北京市文物局原局長孔繁峙說：“三山五園文化內涵極為厚重,，要總結提煉三山五園的核心理念，從文化上讓三山五園‘活’起來,?！?/p>

北京城市規(guī)劃學會三山五園研究中心主任賀艷說，三山五園地區(qū)不僅有皇家園林，還有大量近現代遺存,，“明年是建黨100周年,，作為1949年中共中央進京的重要歷史事件發(fā)生地，應該加強三山五園地區(qū)的進京趕考之路的研究,?！?/p>

專家們普遍建議，在有關部門盡快出臺三山五園整體保護規(guī)劃的同時,，每年發(fā)布三山五園保護和利用白皮書。

北京城市規(guī)劃學會理事長邱躍等建議,，至少應該在市一級成立統籌協調機構,，如在首都規(guī)劃建設委員會設立相關機構，統籌協調領導三山五園等地區(qū)的保護管理,，或通過北京市全國文化中心建設領導小組統籌,。市一級政府應根據修訂后的名城保護條例制定并出臺《三山五園保護管理辦法》。

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教授何瑜說：“今天回頭來看,，對火燒三山五園這場劫難的紀念檔次,、層次都遠遠不夠，建議設立圓明園罹劫紀念碑,，同時確立火燒圓明園忌日,，以昭告天下，警示國人,?！?/p>

何瑜建議，三山五園還有許多問題沒有搞清楚,，建議加強研究,，比如康熙長期園居理政的暢春園，其史料的發(fā)掘和研究工作就任重而道遠,。

清華大學教授郭黛姮所帶領的團隊歷時10多年建設的“數字圓明園”,，通過AR、VR等手段還原當年圓明園“萬園之園”的盛景,，使人們獲得一種全域,、立體、沉浸式的體驗,。

郭黛姮,、賀艷等呼吁進一步利用數字技術再現三山五園，“頤和園的前身是清漪園,，清光緒十八年即1892年部分重建,，但是清漪園時期的全貌未能反映，建議馬上開展‘數字清漪園（頤和園）’工作，使人們對這座列入世界遺產名錄的皇家園林得到更加完美的認知,，其他園林的數字化展示工作也亟待提上議事日程,。”

海淀區(qū)文促中心二級調研員葉亮清說,，和故宮比,，三山五園的文創(chuàng)產業(yè)規(guī)模可以更大,，不過現在缺少新品牌,、“潮”品牌?！拔覀?0年前提三山五園,，響應的人不多，沒想到幾年前這個品牌就被人惡意搶注了商標,，作為公共品牌,，‘三山五園’不應該允許被搶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