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日報5月27日電(記者朱立新)“方大園的地本來就洼,,你再從那里拉幾車土到呂大莊,人家是絕對不會愿意的”,,說這話的是安徽臨泉縣呂寨鎮(zhèn)谷河村的黨支部書記李宗印,,電話的那頭是正在村里建光伏扶貧電站的施工人員。
谷河村的名字來自于該村最南端的谷河,,河的北岸是谷河村,,跨過這條河,就是阜南縣的地界了,。臨泉縣是國家級貧困縣,,而谷河村又是臨泉縣的重點貧困村,人口多達(dá)5086人,,其中貧困人口就有129戶,,408人。
眼下,,一個20兆瓦的光伏扶貧電站項目正在谷河岸邊建設(shè),。電站沿谷河延綿幾公里,從東往西跨了谷河村的方大園和呂大莊等幾個自然村,。
5月3日,,電站的施工人員從方大園的地里取了幾車土運到了呂大莊。方大園的村民們不答應(yīng)了,,一些激動的村民就把施工車輛攔住了,,他們希望李宗印能出面保護(hù)他們的土地。
掛斷電話后,,李宗印又趕去現(xiàn)場調(diào)解,,最后施工方不再從方大園取土,這場因缺乏溝通產(chǎn)生的糾紛最后被成功化解,。
就在打這通電話前,,李宗印的二女婿剛從李家出發(fā),,去無錫看望李宗印的妻子吳運蘭。
兩個多月前,,吳運蘭被確診患上了白血病,,輾轉(zhuǎn)多家醫(yī)院后,于兩個月前去了蘇州,。住院治療一段時間后,,為了省錢,吳運蘭又去了無錫和在那里打工的三女兒住在一起,,以方便隨時回醫(yī)院做化療,。
吳運蘭舊照。
李宗印的家離村部只有50米左右,。村民們一遇到大事小情,,有時候會打電話給他,但有時他們既舍不得電話費,,又怕電話里說的不管用,,于是經(jīng)常往村部跑。村部里找不到,,就往他的家里跑,。
可每當(dāng)停下來想起了妻子,李宗印的心里就不是個滋味,,“當(dāng)村干部快30年了,,不管是對黨和政府,還是對村民,,我都問心無愧,,最對不起的就是我的家屬”。
5月23日下午,,李宗印背著外孫女從村部回家,。(朱立新攝)
李宗印不是不想陪在妻子身邊。吳運蘭剛?cè)ヌK州住院的時候,,李宗印在那里陪了三四天時間,,最后被她“攆”了回來?!八f村里那么多事,,大女兒跟著去陪護(hù),把兩個孩子也留給我照顧了”,,李宗印說最后他還是回來了,這既是理性思考的結(jié)果,,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從阜陽市物價局派駐到谷河村當(dāng)了兩年多駐村第一書記的劉明利說:“這是老吳的作風(fēng),,她一直都是一個很顧大局的人”。
村委會文書孫飛說,,“最近村里面的事情確實多,,上面千條線,底下一根筋,,好多事都離不開村支書,,尤其是扶貧的事”。
谷河村有8名村干部,,除了村支書和文書,,其他6人都是在去年村兩委干部調(diào)整中新上任的。眼下正是扶貧攻堅的關(guān)鍵時期,,光伏發(fā)電,、能繁母羊、危房改造等一系列扶貧政策的宣傳和落實都需要村干部做大量的工作,。而作為村干部中最有威望,、任職時間最長的一個,57歲的李宗印更是在村里各項工作中扮演著關(guān)鍵的角色,。
作為一個老黨員,,李宗印說群眾依賴他是出于對他的信任,不應(yīng)該抱怨什么,。
4月28日下午,,李宗印(中)在村部會議室動員貧困戶領(lǐng)養(yǎng)能繁母羊,。(朱立新攝)
“凈喜歡折騰”的致富能人
李宗印想了很長時間也沒有想出他是哪年和吳運蘭結(jié)婚的,,“不是1984年就是1985年”。
結(jié)婚后,,李宗印在村里先是當(dāng)了共青團(tuán)團(tuán)委書記,,又當(dāng)了一段時間民兵營長,“1992年左右”當(dāng)選為村支部書記,,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村干部們的工資不高,即便是現(xiàn)在,,李宗印每月也只有1200元工資,,“光靠這點工資根本不足以維持生計”。不過,,在谷河村民心中,,李宗印和吳運蘭夫婦可是一對致富能人。
李宗印和吳運蘭在村里先后收過廢品,,賣過鹵菜,,開過飯店,,經(jīng)營過小賣部,最后又賣化肥,,每一次轉(zhuǎn)型都是由吳運蘭主導(dǎo),,也主要靠她打理。
“做生意,,她總說我膽小,,成不了事”,李宗印說,。
賣鹵菜的那幾年,,吳運蘭每天早早起床做好鹵菜,然后自己挑著沉甸甸的擔(dān)子去周邊的幾個村子賣,,那時候,,最好的路也只是僅有的幾條石子路。
后來,,家里買了臺冰柜,,夏天吳運蘭就進(jìn)了些冰棍在村里賣,沒想到特別好賣,,后來除了冰棍,,也賣點別的小商品。
就這樣,,吳運蘭慢慢地開起了小賣部,,同時又在自己家里開起了餐館,“村里人都知道她的手藝,,一般飯店的菜還真不一定比得上她做的”,,每當(dāng)說到妻子的手藝,李宗印的臉上就洋溢著自豪,。
谷河村離呂寨鎮(zhèn)有六七公里遠(yuǎn),,現(xiàn)在僅有一條水泥路通往鎮(zhèn)上,是前年才修的,,而在此之前,,谷河村的許多村民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吳運蘭每一次轉(zhuǎn)型做的生意都是村里的第一家,,后來都會有村民效仿,,形成了競爭,也正因如此,,吳運蘭總是有新的動作,。
吳運蘭有三個弟弟,分別在天津和廣東打工。弟弟們對姐姐很是信任,,于是都把手上的積蓄交給吳運蘭保管,,“一方面,他們在外地,,手上放著這么多錢也不放心”,李宗印說,。
后來吳運蘭從自己家以及弟弟們的積蓄中拿出一部分,,在村里賣起了化肥和農(nóng)藥,進(jìn)出貨物大多是吳運蘭自己搬上搬下,,因為李宗印總是在忙村里的事,,指望不上。
愛折騰的吳運蘭也闖了禍,。前年,,聽說有個“大老板”要借錢搞投資,利息很高,,吳運蘭便提議并堅持把自己和弟弟們的50萬元存款借了出去,,“按理說,到現(xiàn)在連本帶利應(yīng)該有七八十萬了”,,李宗印說,。
可是,他們?nèi)f萬沒有想到,,今年這個“大老板”破了產(chǎn),,還進(jìn)了監(jiān)獄,這筆錢卻一直要不回來,。
不過,,李宗印并不怨恨妻子,他說:“三個兄弟的錢是她自作主張投的,,咱得認(rèn)這個帳,,這錢咱得還”。
想住樓房的妻子病了
谷河村的村部建過四次,。第一代村部是上世紀(jì)八十年代和劉樓小學(xué)建在一起的瓦房,,九十年代初,村部從小學(xué)搬出來,,在學(xué)校東邊幾百米的地方建了六間瓦房,。到2003年左右,村部再次往東搬遷了幾十米,,第三代村部仍是瓦房,。直到前年,瓦房拆除,原址上建起了第四代村部的兩層辦公樓,。
李宗印本來住在谷河村的李善寨自然村,,離現(xiàn)在的村部還有兩三公里的路。第二代村部廢棄后被一個叫劉昌發(fā)的村民買下,。為了方便工作和生活,,李宗印又從劉昌發(fā)手上把舊村部租了下來,一家人從此就在這幾間破瓦房里居住,,小賣部也就是在這里開起來的,。
李宗印現(xiàn)在住的房子是原來的老村部,十幾年前舊村部廢棄之后被一個村民買下,,李宗印就從村民手中租下了這幾間瓦房自己居住,。(朱立新攝)
建新村部的時候,村干部們經(jīng)常就在李宗印家開會,,辦公,,有時候大家就留在他家吃飯。劉明利說:“李書記愛人的廚藝確實不賴,,自己扛化肥也有勁得很”,。
去年,李宗印從村民手中買下了村部東邊一塊閑置的宅基地,,打算在這里蓋兩層半小樓,,改善家里的居住環(huán)境。
吳運蘭對這個新房的建設(shè)很是用心,。由于每多雇一個建筑工人就得多花一份工錢,,吳運蘭便親自上陣,搬磚運沙,,忙上忙下,,而一心撲在工作上的李宗印往往只能在晚上抽出空來幫把手。
大約三個月前,,一天晚上,,李宗印忙完一天的工作,到新房來幫妻子把新房門前的一堆土運走,。挖著挖著,,吳運蘭突然說累了,就坐在一邊休息,,李宗印一個人把土挖完了,。
由于長期操勞,吳運蘭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差,,最近兩三年做過幾次手術(shù),,子宮和膽囊都切除了,,體力大不如從前。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吳運蘭又說腳疼,,李宗印讓她把鞋脫下來看看,才知道她白天搬磚的時候被一根釘子扎住了腳,,釘子扎得很深,,她忍著疼痛把釘子拔出來以后又繼續(xù)干活了。
李宗印覺得事情很嚴(yán)重,,立馬要求帶妻子去衛(wèi)生室,,吳運蘭卻說丈夫小題大做。盡管已是半夜,,李宗印給村醫(yī)打電話,到衛(wèi)生室清理一下傷口,,又開了消炎藥,,沒想到吳運蘭夜里又發(fā)起了高燒,后來幾天也反復(fù)發(fā)高燒,。
當(dāng)縣中醫(yī)院的醫(yī)生說吳運蘭可能患了白血病的時候,,一家人怎么也不相信?!叭ツ瓴抛鲆淮问中g(shù),,化驗血都是正常的”,李宗印說,。
最后,,吳運蘭的白血病還是被阜陽市第二人民醫(yī)院確診了。
幾經(jīng)輾轉(zhuǎn),,吳運蘭最后去了蘇州大學(xué)附屬第一醫(yī)院的一個分院治療,,每天將近一萬元的費用讓這個家庭難以承受。在花去二十多萬之后,,吳運蘭堅持要出院,,去無錫投奔小女兒。
5月3日這一天,,李宗印的二女婿借了一輛轎車,,從家里帶點東西去無錫看望吳運蘭。李宗印特地給妻子割了點臘肉,,又裝了一口袋饅頭,。女婿出發(fā)前,李宗印又給妻子打了電話,,告訴她準(zhǔn)備了哪些東西,,問她還有沒有什么想要的。
除了這點臘肉和饅頭,電話那頭的吳運蘭似乎已經(jīng)別無他求,。李宗印對著電話說:“好,,就這些”。
李宗印后來得知,,醫(yī)生說吳運蘭不能吃臘肉,,于是她嘗了一點之后就再也沒吃了。
吳運蘭住院的這段時間幾乎花光了家里剩下的所有積蓄,。幾天前,,女兒們問父親會不會舍不得花錢給母親繼續(xù)治療,李宗印激動地說:“你們說的這叫什么話,,先借錢,,借不到錢了就等新房蓋好以后賣掉”。
(編輯:陳姝涂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