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全家開會,,說不管花多少錢,也要給弟弟請律師打官司,。我陪母親去遞交上訴材料,,她很著急,,生怕過了時限。大夏天給她買水買粥她都不喝,,扶她過馬路時都感覺她精神恍惚,,不知該往哪走。那段時間她一下瘦了20斤。
父親是上門女婿,,當(dāng)家的母親是個要強(qiáng)的人,,凡事都不希望比別人差。弟弟第一次被判死刑后,,她就落下了頭疼癥,,一想事就頭痛,現(xiàn)在都還要吃藥,。
家里把所有的錢都拿來給弟弟打官司了,,但每次結(jié)果都一樣。2012年6月終審判決下來,,還是死刑,。
之后我接連幾個晚上都睡不著,總夢到弟弟,。我和他一起讀書一起生活十幾年,,怎么一下就要沒了?那段時間很容易被帶“死刑”字眼的新聞吸引,,網(wǎng)上看到死刑犯臨刑前與家人最后一次會面,,家屬追著執(zhí)行車輛奔跑的場景,實在刺眼,。
我也知道終審后還有死刑復(fù)核程序,,也隱隱覺得還是有一線希望,但畢竟未被核準(zhǔn)的只是一少部分,,所以心里也沒底,。有時也會特別留意人大會議上的最高法報告,看是否有法律松動,,畢竟慎殺是一個趨勢,。
復(fù)核期間,我們?nèi)ケ本┨峤徽埪蓭煂懙纳暝V材料,,想盡可能為弟弟減刑,。也去探望過他,每次都像最后一次會面,。第一次判決前,他還勸我們要堅強(qiáng),,可一連4次死刑判下來,他的眼神最后都暗淡無光了,。總希望我們能再去一趟北京,就像一個溺水之人拼命想抓住你的手一樣,。他非常后悔,也覺得對不起家人,,對不起受害者,,希望法律能給他一條生路,。
那種無力感,簡直是靈魂折磨,。
在外打工的我常給母親打電話,假裝堅強(qiáng),,說要相信法律。其實也沒辦法,,就算死刑復(fù)核下來,,生活也還要繼續(xù),。從第一次判決起,,就始終感覺頭頂懸著一塊大石,隨時會砸下來,。那些年無論去哪玩,,都覺得不開心,有事放不下,。
不幸中的萬幸,死刑未被核準(zhǔn),。弟弟出事7年來,,我從沒那樣開心過,,感覺比我結(jié)婚還要欣喜,。
弟弟犯罪倆哥哥婚事一拖再拖
自我記事以來,村里就沒有坐牢的,,更別說被判死刑,。
周圍也有人想看我們笑話,巴不得死刑復(fù)核趕緊通過,。還有人背后議論,,說即便我們家有幾百萬,,弟弟也回不來了。
母親因瑣事與人吵架,,對方讓她把弟弟叫來,為此她被氣得偷著哭,。弟弟的朋友想去探視他,也被家人訓(xùn)斥,,大意是一個救不活的人還去看他干嗎。這話后來傳到我耳朵里,,實在揪心。
家里除了我和弟弟,,還有一個哥哥。因為弟弟的事,,村里人也都不愿跟我們說媒。那些年談了六七個女朋友,,都在對方聽說弟弟的事后告吹了。我們的婚事就一拖再拖,。有人讓我在介紹家庭時說只有兄弟倆,我很反感,,明明仨兄弟,,為啥要說成倆,?
如果弟弟不出事,,或許我們?nèi)值芏冀Y(jié)婚了,。
我和現(xiàn)在的妻子談戀愛時,她問起弟弟去哪了,,我撒謊說弟弟一直在北京當(dāng)兵,,為晉升顧不上回家,。后來直到婚后兩三個月,,我才對她坦白,也覺得有些對不起她,。
2014年5月,死刑復(fù)核結(jié)果下達(dá)一個月前,,我結(jié)了婚,現(xiàn)在是一個兩歲女孩的父親,。第二年大哥也成家了,現(xiàn)在兒子也滿兩個月了,。他也是婚后才跟嫂子說了弟弟的事,。
“起碼別人不會說我們家出了個死刑犯”
12月23日,,我去監(jiān)獄看弟弟。他精神還不錯,,跟我開玩笑問我怎么還沒老。他在里面改造得不錯,,也在申請減刑。
家里種糧食,,攢不了幾個錢。打了那么多年官司,,耗盡了家財,現(xiàn)在家里住的,,還是沒裝修的毛坯房,。隨著弟弟官司的終結(jié),,去年家里才打了一口井,,不用再外出挑水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