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潛水員失蹤事件”救援者：這是最困難,、最糾結(jié)的一次搜救

據(jù)“潘家口潛水員失蹤事件”救援者方勵證實：家屬在當?shù)卮迕窦抑邪l(fā)現(xiàn)失蹤潛水員的象拔（一支約一米長的橙色浮標）,，并拍下了照片；兩位遇難者的遺體距離很近,，說明他們可能同時遭遇了某種外力作用,。

方勵,。9月12日,，他帶領技術團隊參與了“潘家口潛水員失蹤事件”救援工作。

文｜新京報記者羅芊實習生張藝黃鈺欽

對話人物：

方勵,，四川成都人,，2002年遼寧大連“5.7”空難黑匣子成功打撈者，在地球科學和海洋科學技術領域有較高成就,，帶領技術團隊參與了“潘家口潛水員失蹤事件”救援工作,。

9月6日，在一次河北唐山潘家口水下長城探索項目中,，徐海燕,、孫昊兩位潛水員結(jié)伴下潛，雙雙失蹤,。

9月18日,，他們的遺體被找到，后續(xù)打撈事宜將依照法律程序嚴格執(zhí)行,。

截至目前,，失蹤潛水員的遇難原因尚未有官方說法。

據(jù)方勵證實：家屬在當?shù)卮迕窦抑邪l(fā)現(xiàn)失蹤潛水員的象拔（一支約一米長的橙色浮標）,，并拍下了照片,；兩位遇難者的遺體距離很近，說明他們可能同時遭遇了某種外力作用,。

方勵表示：我們猜想,，潛水員在準備上浮的區(qū)域減壓的時候，有外力發(fā)生了作用……從可能性上來說,，這是一個最合理的解釋,。

現(xiàn)場搜救時,，方勵臉色凝重,。受訪者供圖

失蹤潛水員的象拔確定搜救范圍

剝洋蔥：9月12日趕到現(xiàn)場后你主要做了哪些工作？

方勵：首先是水下三維地形地貌的調(diào)查,，以便大家未來可以一個區(qū)域一個區(qū)域排查,，每一個排查能記錄下來，然后排除掉,。另一個是搜索水體中間的反射,，當時大家擔心是人被纏在漁網(wǎng)里面。

我們9月13日把所有調(diào)查做完,，第二天凌晨回到北京處理分析數(shù)據(jù),，9月16日返回現(xiàn)場，把現(xiàn)場分了ABC三個重點區(qū),，然后昨天確定了位置,。

方勵攜帶技術團隊在做排查,。受訪者供圖

剝洋蔥：搜救中比較關鍵的節(jié)點是什么？

方勵：就是昨天,，家屬給我看了一張照片,，說找到了潛水員的象拔，在當?shù)貪O民家里,。

剝洋蔥：你們找到了潛水員的象拔,？

方勵：是這樣的，家屬他們發(fā)了懸賞,，有一個漁民說看見有人手里有潛水員的象拔,，橙色的浮標。后來家屬去看了,，在一個漁民家里找到了象拔,。

剝洋蔥：漁民認識象拔嗎？

方勵：一般的老百姓肯定不明白,，連我也是第一次聽說“象拔”這個詞,，我以為就叫浮標。

我聽家屬說,，他們?nèi)枬O民的時候,，一開始漁民不承認自己有象拔，結(jié)果在他的廚房里看到了,。漁民承認,，當時看到有個浮標漂在水上，就撿走了,。那天,，家屬給我看了手機里拍的照片。

剝洋蔥：這個象拔是一個非常關鍵的信息,。

方勵：我們有潛水員說,，他們曾經(jīng)看到過一個象拔起來，然后不見了,，同時,，也看見過遠處有一條船離開，這條線索在前一段時間都沒有引起重視,。這個是一個印證,。

我們順著這個線索重新布置了搜索方案，把搜索重點放在象撥出現(xiàn)的區(qū)域,。果不其然,，兩位潛水員都是在同一區(qū)域發(fā)現(xiàn)的，昨天晚上發(fā)現(xiàn)了男性潛水員,，今天上午就找到女性潛水員,。

剝洋蔥：兩位潛水員的遺體大概在什么位置被找到的,，距離入水的位置遠嗎？

方勵：在我們劃定的A區(qū),，是站在農(nóng)家樂面朝水域的正面偏左,，距離他們下水的地方不遠，和他們既定要回來的區(qū)域是在同一個區(qū)域,。

剝洋蔥：就是說,，他們沒有偏離既定路線？

方勵：是的,。他們在返回時需要在淺水區(qū)待一個小時左右減壓,，潛水員從深水五六十米出來以后要在二三十米的地方停留一個小時，不然會患“減壓病”?，F(xiàn)在看比較可能是在停留的過程中出的事,。

方勵團隊帶來的水下機器人正在作業(yè)。受訪者供圖

“應該是有什么外力作用導致遇險”

剝洋蔥：聽說你對潘家口水庫比較熟悉,。

方勵：是的,，2011年我們在潘家口水庫拍過電影《二次曝光》，我去過很多次潘家口,，對那邊情況相對比較了解,。兩位潛水員失蹤的事情我困惑了很久，一直想,，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兒,，想不通。

剝洋蔥：你覺得這片水域危險嗎,？

方勵：這片水域我非常熟悉,，2011年拍《二次曝光》的時候幾進幾出，我是制片人,，對水域安全要負責,。當年水下的情況，有大量的網(wǎng)箱,。所以我們就去了上游大概四五十公里的地方拍了,。我們選擇離開這個水域，就是因為網(wǎng)箱太多了,，晚上不敢開船。

剝洋蔥：這批潛水員提前做了非常多預案,，他們不知道網(wǎng)箱的情況嗎,？

方勵：當?shù)氐臐O民告訴我們，因為水源污染得比較厲害,，去年政府要求把水面的網(wǎng)箱全部取掉,。所以潛水員們了解的情況是網(wǎng)箱都取了,。但是后來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些殘留的網(wǎng)箱，在比較深的地方,，四五十米的地方,。一個客觀的事實是，這一片水域從表面上看是完全沒有網(wǎng)箱,。

剝洋蔥：這個事件是小概率事件嗎,？

方勵：當然，這是偶發(fā)事件,。不管是碰到網(wǎng)箱被纏繞導致溺亡,，還是因為外力作用導致心臟抽搐而溺亡，都是小概率事件,。尤其他們還是非常專業(yè)的潛水員,。

剝洋蔥：因外力作用的溺亡和單純的溺亡可能區(qū)分嗎？

方勵：通過對心臟的判斷是有可能分清的,。因為溺水缺氧導致窒息和因為外力作用導致窒息是不一樣的,，外力作用造成的是心臟痙攣，溺水的話不是,。

因為潛水員受過專業(yè)訓練,，應該是有什么外力導致他們呼吸器脫落。但這也都是大家的判斷推測,，沒有鐵證,，這只是給我們搜尋提供了一種假設可能的方向。

方勵團隊帶來的無人艇作業(yè),。受訪者供圖

這次搜救是最困難,、最糾結(jié)的一次

剝洋蔥：你之前聽了很多徐海燕和孫昊的故事，可以和我們說一說嗎,？

方勵：我和徐海燕兩個表哥聊得很多,，因為她是重慶人，算是我的老鄉(xiāng),，孫昊也聽到很多,，大家都說他人很實在。海軍曾經(jīng)說,，孫昊和徐海燕是他最優(yōu)秀的徒弟,。

剝洋蔥：他們兩人作為潛伴是隨機的嗎？

方勵：是的,，包括我們之前也非常好奇為什么是這個組合,，GUE的潛水員告訴我，因為他們都非常強,。

剝洋蔥：我看這幾天你們天亮就開工,，晚上還要開會到很晚,，壓力特別大。

方勵：對我來講過去這一周壓力的確特別大,。我們都是干海洋調(diào)查和物理探測的,，壓力大并不是別人對我們的期待，而是我們自己的壓力,。找不到搜救目標的時候會非常較勁,，老是會問自己，你看過那么多案例,，有這么好的裝備,，為什么找不到，他們能去哪兒呢,？

夜深了,，救援隊仍在作業(yè)。受訪者供圖

剝洋蔥：就你以往的經(jīng)驗來看,，這一次搜救算順利嗎,？

方勵：其實這次搜救是我遭遇過的最困難、最糾結(jié)的一次,，因為我們沒有方向,。

剝洋蔥：這一次搜救，你們做了哪些假設,？

方勵：我們假設了幾種,。一個是被水里殘存的網(wǎng)箱纏住了，我們聽當?shù)貪O民說,，斷崖附近有很多陳舊的網(wǎng)箱被沉下去了,；還有一個可能是說，失蹤的潛水員有可能在水下長城附近,，比如鉆進了烽火臺的洞穴里,。

剝洋蔥：這兩個假設你覺得可能性大嗎？

方勵：其實一直覺得不可思議,，即使是被網(wǎng)箱纏住,，怎么會兩個人同時被纏呢？我們和很多朋友談這件事情,，就一直很糾結(jié),，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們最難的最麻煩的就是在搜索的過程中覺得沒有方向,，你怎么假設都不成立,。

剝洋蔥：關于這件事情本身，你是如何看待的,？

方勵：我覺得這次事件能帶給大家一些思考和經(jīng)驗,，希望大家一定要把安全放在首位。

剝洋蔥：你怎么看你所做的救援工作,？

方勵：雖然我不是潛水員,，但是我和潛水員打交道很多。我做過十多年的潛艇救生,，特別了解在水下的危險性,。大家都是相關的同行，不管任何人遇到水下事故的時候,，我們職業(yè)的本能就驅(qū)使我們想去支援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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