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樹才背著許厚碧。本文圖均為重慶晚報圖
原標題：一個沒有視力,，一個走路不好,。演繹出一個溫馨而勵志的故事——背媳婦29年從沒說過一個愛字
20日午后，微雨,。江津區(qū)石門鎮(zhèn)永安村,，田地，房屋,，雞鴨,，一切都靜靜的。
一對老夫妻坐在家門前,，認真編著背簍——一人編竹,，一人編繩,。
沒錯，背簍就是他們的標志,，近日的網(wǎng)紅背簍夫妻——曹樹才和許厚碧,，感動無數(shù)小年輕。
聽見我們進門,，曹樹才抓過幾根板凳,，摸著墻壁擺成一排。許厚碧沒起身,，老伴走到哪,，她眼睛就盯著哪，小心指揮著,。原來,，他倆一個沒有視力，一個走路不好,。
“他們兩個感情好得很喲,，成天離不得?！庇写迕襁^路隨口說了一句,。曹樹才聽見笑得眼睛瞇成月牙，一臉魚網(wǎng)紋仿佛也沾上了喜氣,。許厚碧轉(zhuǎn)臉看著老伴,，輕聲地說：“是喲，相依為命一輩子咯,?！?/p>
看不見的曹樹才背著老伴在僅有30多厘米寬的田坎上行走，靠手中的兩根竹竿和老伴的指揮確定方向,。
“這姑娘跟我,，我才放心”
看著這對殘疾老夫妻，別以為又是“苦大仇深”的套路——他們在生人面前很能侃,，讓氣氛很快變得既輕松又好玩,，反而讓采訪他們的我們覺得很不適應了。
擺起以前相親的事,，曹樹才特別來勁,。
曹樹才在家里排行老四，先天患有眼疾,，婚前只有左眼有一點視力,，個子不高，但力氣大，挑磚,、蓋房,、撻谷、種地,，樣樣能干,。見他勤快，村里不少老人都當過他的媒婆,。隔壁村的許厚碧,，是相親姑娘之一，比曹樹才小4歲,，幼年患有軟骨病,，逐漸失去直立行走能力，相親那會兒,，走路已離不開竹竿,。
“看她那雙腿，我曉得我要照顧她了,?！钡谝谎劭匆娫S厚碧，扎著兩個大辮子,，曹樹才既心動又心疼,。
“他那個時候看起也可以，白白胖胖的,，上身白襯衣,，下身藍褲子?！痹S厚碧比曹樹才的記性還好。
“后來我給丈母娘說,，我沒錢,，我有力氣，她跟著我,，我才放心,。”曹樹才話雖不多,，卻硬是打動了丈母娘,。1982年元旦，兩人在家里準備了兩桌席：洋芋飯,、臘肉炒咸菜,、蔥燒魚……簡簡單單辦完喜事，成了。
兩人雖然經(jīng)常拌嘴,，但很快又會一起恢復笑容?！八俏蚁眿D,，我不背誰背”
我們聊天時，曹樹才右眼微閉,，左眼睜開大半只,，誰跟他說話，他就把臉對著誰,，直覺準,。
“一點也看不見了啊，老曹,？”在座的有人問他,。
“結(jié)婚第6年就看不見咯，做活路摔了,，左眼壞了,，躺了40天，醫(yī)生說（眼球）取了難看,，給我留下了,。”你以為這話不該問,，曹樹才反倒很樂觀,，說：“人啊，各有各命,?！?/p>
曹樹才說，失明起初,，找不著方向感,，他急；去地里干活,，怕踩壞菜,，他急；媳婦走路惱火,，全靠他照顧,，他急；沒人再請他撻谷子、做活路,，他急,；媳婦不小心摔了幾次，腰椎立不起來了,，他更急,。
“老是讓別人幫忙也不是辦法，她是我媳婦,，我不背誰背,？”曹樹才說，從1988年開始,，就把媳婦裝進背簍,，一來自己有責任照顧，二來干活有了一雙眼睛,。
第一個背簍,，是用曹樹才的大哥砍來的老竹做的，用刀削成一條一條竹篾,，手巧的許厚碧編了一個口徑1.2米的大背簍,，曹樹才負責把飼料袋編成繩。就這樣,，媳婦成了曹樹才的眼睛,，曹樹才成了媳婦的腿。
“田間小路難走,，不怕摔?。俊痹谧娜藛?。曹樹才說：“摔啊,，早就摔習慣了，現(xiàn)在不得摔了,?！比缓蠓且菔窘o我們看。
他摸著背簍往臺階一放,，一手把許厚碧扛過頭，輕輕放進背篼,，然后下蹲，把背簍的繩子往兩肩一跨，一鼓勁起身,，徑直走出門,。
支撐他們前行的，是三根竹竿——兩根曹樹才握著，過小路時用來夾兩邊的路沿判斷距離,；一根許厚碧捏著,，防摔，許厚碧另一只手負責提糞桶,，用來干活,。背簍的其他部位，則插鋤頭,、掛水壺,。
眼前的曹樹才已經(jīng)63歲了，120多斤的媳婦背得駝背了,。29年來,，哪怕每天只背媳婦一回，次數(shù)也早已破萬,，他卻似乎很享受這個過程,。
曹樹才等著許厚碧干完農(nóng)活好把她背回家?！拔揖妥谔镞?，等他”
年輕時，曹樹才身體和精神都好,，天天背媳婦出去轉(zhuǎn)悠,，媳婦說方向，他負責邁腿,，趕集,，走家串戶。雖然通常就在家附近走不了多遠,，他倆卻積累了不錯的人緣,。
兩人相處的時間，更多是在自家兩畝地里,，那里種著玉米,、紅苕、洋芋等,。為讓他們方便些,，村干部主動協(xié)調(diào)，把田地調(diào)到他們家門口,。不過,，就是這點常人只需步行兩分鐘的距離,，曹樹才背著媳婦得走個十來分鐘。
為給我們演示,，曹樹才硬是把媳婦背到了地里,。許厚碧要曹樹才給她脫鞋，說既然來了,，就順便下地干活,。脫下膠鞋，許厚碧那雙腳白白的,，曹樹才把她照顧得真好,。
許厚碧用糞桶作支撐，俯著身子,，逐一把大白菜秧苗往地里栽,。田里邁出的每一步，對許厚碧來說都不易,。不過,，曹樹才早已磨出耐心，只管坐在田邊,，守著媳婦,。
同樣的，許厚碧也守著他,。
每到收獲季節(jié),，許厚碧要從早到晚在田里忙。至于午飯,，曹樹才靠竹竿挪回家做,，她就等著他來送飯。
“我就坐在田邊,，等他,。”許厚碧說,。
“人活著,，不是為了要錢”
兩人除了種地，還養(yǎng)了兩頭豬,，一頭吃,，一頭賣，賣豬每年能掙一千來塊,。他們還養(yǎng)過雞,，但捉不著，丟了好幾只,，只好放棄,。總之,，兩人鼓搗著生活,，就是停不下來。
村干部告訴我們,，曹樹才夫婦自力更生能力很強,，而且有低保?！皟煽谧訌牟唤锌?，直到村干部發(fā)現(xiàn)他家房屋不行了，一查,，D級危房,，他們先前也不吭聲，現(xiàn)在正為他們申請資金修復,?！贝甯刹空f，曹樹才的房子實際上是土坯房,，后來逐漸加了石頭和磚,，都是他女兒找人加的。
“其實,，我們以前也想過找鎮(zhèn)上要錢,，女兒教育我們，不能給別人落下閑話,。人活著,，不是為了要錢?！痹S厚碧覺得女兒說得在理,，他們就這么一個女兒，一家人的意見總要達成一致,，要錢的事,，從此再沒提過。
女兒曹英,，在鎮(zhèn)上賣服裝,，如今為他們添了一個外孫一個外孫女，日子打理得井井有條,。
“身上的衣服,，家里的米，都是女兒買的,?！辈軜洳耪f,，他心里唯一過不去的，是沒給女兒創(chuàng)造好的讀書條件,。但曹英并不這樣覺得,，她告訴我們，父母生她有恩,，父母靠背簍也能活,，自己還有啥過不去的呢？
“背一輩子,，背不動了,，我還牽她”
有一個細節(jié)，特別讓我們感動——曹樹才始終打著光腳,，滿腳的泥,、灰、小傷口,，也不怕人笑,。
為啥不穿鞋？曹樹才解釋：“打光腳保險些,，更好掌握地面的情況,。如果我摔了，等于我媳婦就摔了,?！睆乃吃S厚碧開始，打光腳早已成習慣,，只是睡前洗腳時才穿一會,。
“嘿，說來也怪,，我這腳從來不長凍瘡,。”回家路上,，曹樹才背著許厚碧笑呵呵地一邊爬坡,，一邊對我們說。
周圍村民講,，他們也沒少吵架,，還很大聲，但第二天又會和好,。正因為有好口碑,，村民一致推薦他們成為今年鎮(zhèn)上為數(shù)不多的“最美家庭”。
兩人雖然經(jīng)常拌嘴,，但很快又會一起恢復笑容,。
“老曹,，這媳婦你打算背好久喲？”我們問了一個等于是廢話的問題,。
“背一輩子,，背不動了，我還牽她,。”曹樹才握了握許厚碧的手,。
“你對媳婦說過愛她沒有呢,？她呢？”我們又問了一個等于是廢話的問題,。
“農(nóng)村人,，哪個會說這些喲，從來沒說過,?！辈軜洳判ζ饋恚吹故俏覀冇X得有些尷尬了,。
突然想到一首歌,，他們這輩子可能都沒聽過，陳奕迅的《I DO》——
“當陪伴變成了老伴,，餐桌擺設(shè)再也不孤單,，我愿浪漫到永遠，習慣有你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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