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歲冉光輝談棒棒人生,。2010年,攝影師許康平拍攝了一張冉光輝在重慶朝天門梯坎上工作的照片,。照片中,他打著赤膊,,右手牽著3歲的兒子,,左手扛著貨,嘴上叼著香煙,。這張照片在網(wǎng)絡(luò)上迅速走紅,,有人形容他“肩上扛著家庭,嘴上叼著自己,,手上牽著未來”,。
最近,許康平再次來到重慶,,為這對父子在同一地點重新拍了一張照片,,再度引發(fā)網(wǎng)友關(guān)注。14年后,,當(dāng)年手拿書本的孩子已經(jīng)長大,,正在讀高三,即將面臨高考,。而冉光輝則顯得有些老態(tài),,盡管依然能扛起上百斤的貨物爬坡上坎。
冉光輝是一名棒棒,,習(xí)慣稱自己為“下力人”,。一年到頭都在朝天門的批發(fā)商場里穿梭,每天的工作是把收到的貨物打包好,,扛到板車上運到物流處,。這里的商戶熟悉他,稱贊他踏實可靠,。他也熟悉這里,,做了十幾年棒棒,,從未找錯過物流點位,朝天門復(fù)雜的地形對他來說如履平地,。
那張14年前的照片讓冉光輝和家人感到幸運,,給了他們一些見世面的機會,也讓他接到了更多工作,。但他認為生活還是靠自己一包貨一包貨地扛出來的,,只要肯干,就會有好日子過,。
進入12月,,重慶冬日將至,天空陰沉,,薄霧籠罩著嘉陵江和長江交匯處,。對老一輩重慶人來說,朝天門碼頭是棒棒的誕生地,。錯落的梯坎和老舊的房子間,,棒棒們扛著貨物、挑著扁擔(dān),、拉著板車穿梭其間,。這些棒棒大多來自重慶周邊區(qū)縣鄉(xiāng)鎮(zhèn),即使冬天也常打赤膊或穿短袖,,干活時黝黑的臉龐會迸出青筋,。冉光輝是典型的棒棒,今年59歲,,身型精瘦卻能扛動幾百斤的包裹,。他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因長期搬貨始終腫脹。
冉光輝通常早上8點前就出現(xiàn)在大正商場,,收齊貨物后堆上板車,,送到物流點,一天來回十幾趟,。收入不穩(wěn)定,,有時一趟收入甚至買不了一碗小面。收貨并不輕松,,工具升級后,,他不再用扁擔(dān)而是自制板車,但仍需在狹窄通道間扛貨穿行,。最困難的是上電梯,,需要巧勁才能將幾百斤的貨物抬進電梯。冉光輝對此頗為自豪,。
冉光輝在商場里人緣很好,,遇到熟人會停下來寒暄幾句,。相熟的面館老板、檔口老板甚至同行都稱贊他吃苦耐勞,。除了過年和做手術(shù),,他從不休息。他認為只要能掙錢,,身體上的勞累不算什么,,甚至覺得這種“下力”的工作更簡單些,因為做了活第二天就能看到錢,。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十幾歲的冉光輝跟著親戚來重慶做棒棒。后來結(jié)了婚,,陸續(xù)生下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農(nóng)忙時在家種地,農(nóng)閑時進城挑貨,。直到2009年,,兩個女兒外出工作,他才決定扎根重慶城區(qū),。剛來時沒有固定客戶,,環(huán)境也不熟悉,,只能住在每月租金30元的“棒棒房”里,。后來,兒子也來了重慶,,一家人搬到四方街租了一個8平方米的單間,,一住就是很多年。
冉光輝的妻子瞿女士記得那些年的艱辛,。剛開始孩子只有3歲多,,她背著孩子去公園和路邊給別人擦皮鞋,賺些糊口的錢,。孩子上了幼兒園后,,她在小面館做服務(wù)員,周末和冉光輝一起到商場,。商場的老板們還記得他牽著兒子在梯坎上扛貨的樣子,。雖然辛苦,但他們?yōu)榱撕⒆拥膶韽奈聪脒^要回去,。
冉光輝選擇做棒棒是因為這份工作自由,,沒人束縛,而且每天都能拿到現(xiàn)錢,。他沒想到后來成了名人,,上電視,、上報紙,還去過幾次北京,,最重要的是很多人尊敬他,。閑暇時,他會發(fā)干活的照片和視頻到社交平臺,,賬號已有近9萬粉絲,。有人留言敬佩他,還有人專程來重慶請他吃飯合影,。這讓他感到意外,,覺得網(wǎng)友們很了不起,看得起他們這些下力人,。
但在過去,,冉光輝也曾被瞧不起。有一次在碼頭裝貨時,,一個老板把手上的皮鞋甩到他身上,,劃出了幾道血印。他要求老板道歉,,但對方不屑一顧,。冉光輝感到尊嚴受損,堅持要爭口氣,。走紅也給他帶來了一些麻煩,,許多人誤以為媒體采訪和大學(xué)生采訪會給他帶來收入,但他懶得解釋,。
2017年,,冉光輝花了40余萬元在解放碑附近買了個二手房,60多平方米的三室一廳,,一家人都住在這里,。每天晚上回家后,他會陪外孫女玩一會兒,。冉光輝和妻子都認為現(xiàn)在的生活算是苦盡甘來,。兩個女兒成家住在身邊,兒子住在學(xué)校,,每周回來一天,。這樣的日子讓他們很滿足。
唯一掛心的是兒子即將參加高考,。兒子冉俊超懂事聽話,,會在放假時給爸媽做飯,體諒他們的辛苦。暑假里,,他還擺攤賣折扇,,減輕父母的壓力。冉俊超從不因父親的工作而自卑,,認為父親靠勞動養(yǎng)家是一件光榮的事,。
冉光輝快60歲了,身體不如從前,,偶爾腰痛,,腳上長了囊腫還做了兩次小手術(shù)。但他不愿意體檢,。屬于棒棒最好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朝天門的棒棒數(shù)量減少了很多。冉光輝嘗試送外賣和開直播賣臍橙,,但還是覺得做棒棒更踏實,。盡管生意少了,他依然樂觀,,相信只要商場還在,,棒棒就不會消失,他會繼續(xù)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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