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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8號是我們國家的“記者節(jié)”,,在第十八個記者節(jié)來臨之際,上海廣播電視臺東方廣播中心制作播出了追憶著名新聞工作者賈安坤的文章《俯首朝下 仰天豪情——追記富有智慧敢于直言的報人賈安坤》,。
俯首朝下 仰天豪情
——追記富有智慧敢于直言的報人賈安坤
我當記者,賈安坤同志對我的影響很大,。
作為當年解放日報農村部的老領導和同處一個辦公室近八年的同事,,他與我,相互交談之廣,、之深,,老賈愛人葉老師有評說:“真少見?!币馊は嗤?,以致年長我13歲的老賈動輒呼之“超兄”,讓我這個當時還不到而立之年的年青記者,,時有汗顏,。
70年代末,,我進解放日報工作不久,。一天晚上,就著一個話題閑侃,,老賈突然很真誠地講了一句:“農民真好,!”我不解。怎么說,?
老賈說的是一件很值得人們思考的往事,。1963、1964年,,解放日報仍是中共華東局機關報,。大學畢業(yè)二三年、20多歲的賈安坤在報社農商部當記者,,主要跑農村,,到周邊省份農村采訪,,那是常事,。這年寒冬,老賈到江蘇省昆山,、太倉一帶采訪,,那時的交通和通訊條件與現在不能比,為了提高采訪效率,,也為了更好地深入基層,、了解實情,抓到有價值的農村新聞,,賈安坤此行足足30天,。每寫好一篇稿件,便急趕當地郵局,,往上海漢口路274號解放日報寄,。先期已發(fā)出八篇稿件了,,賈安坤心滿意足,整理采訪資料,,打算趕在第二天小年夜之前返回上海解放日報社,。那幾天他借宿在昆山縣鄉(xiāng)下一農戶家中,下榻處是緊貼農戶家豬圈的小草房,,裹著一條莊戶人家大厚棉被,,睡在稻草垛上。冰凍三尺,,風透草房,,還是那個好睡呀!直到有人在外叫門,,賈安坤才急穿衣服起來,。拉開籬笆門,老賈,,那時應為小賈驚呆了,。房屋主人的妻子、50多歲的農婦,,雙手端著一大海碗熱騰騰,、銀光透亮的新米飯,上邊蓋了兩個剛起鍋的油煎荷包蛋,,撒在上邊的小香蔥碎末仍很生綠,,整個就是一碗“異香”。農婦喃喃道:講講是大上海來的大記者,,到底還是個小年青,!小年夜啦,還在這,,受罪,。受罪。
此時正是我國三年自然災害不久,,人們剛剛走出饑餓的陰影,,那時,物資,、糧食不能說不匱乏,。但鄉(xiāng)村農民卻用如此的氣度和方式,對實實在在走進他們生活的黨報年青記者表達了特有的鐘愛和肯定,。
賈安坤對此真是銘記五內,。那時,我當解放日報記者時間不長,,聽了此事,,確實有醍醐灌頂的意思,。
俯首朝下真深入
一是與采訪對象關系感情上的深入。二是與采訪對象思想交流上的深入,。其三,,則是與采訪對象交友境界上的深入。
當記者,,跑農村,,一下去就是30天;一路采訪,,一路郵寄發(fā)稿,;為了熟悉農村、農業(yè),、農民,,可以打地鋪、睡草房,,這是青年賈安坤的采訪作風,。老賈是1937年生人,屬牛,。他當記者跑農村的作派,,真有俯首朝下的“牛”的精神,。據我所知,,這也是解放日報當年一批好記者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優(yōu)良作風,。
你說這是一種行為方式也好,,是一種文化也好,是一種價值取向也好,,作為一名部門負責人,,賈安坤如此行事,對我這種年青屬下,,就是不言而教了,,有著極強的啟示和激勵意義,。接觸時間一長,,我漸漸覺得,老賈作為新聞工作者,,其俯首朝下,,作風的深入,同時還體現在其他層面上,。
一是與采訪對象關系感情上的深入,。大凡跑過農村采訪的上海新聞界人士,,都有這樣的體會:“此活難干”。條件艱苦,、路途遙遠,,費時費力,投入產出性價比低,,此尚是題外話,。有兩點更是做農村新聞之難。農村相對城市生活節(jié)奏平穩(wěn)緩慢,,熱點新聞含量十分稀薄,,此為一。其二,,采訪對象大都為農村基層干部,,甚至農民,文化程度不高,,言辭樸實,,不善表述。有時遇上訥于言,、明于事的群眾,,心中明白你是大城市大報來的筆桿子,還不是想聽幾句好話嗎,?況且上級也時有關照,,就按葫蘆畫瓢,應個景兒說幾句,。這就忽悠了稍欠功力的“秀才”,,筆下文章不是花拳繡腿亂吹,就總是那么幾句,,“套”得很,。賈安坤不然,盡管這是一位在1957年曾以高分考入復旦大學法律系的高材生,,但與農村群眾似乎自然就有真誠的情意,。到什么地方,很快就能融入其中,,見面自來熟,。熟而為朋,相契為友,。我估摸這與他的出身有關,。老賈來自于江蘇南京小湯山農村,按那個年代,他家庭成份不佳,,頗有瑕疵,。人情冷暖,就倍加珍惜工農群眾的樸實,,珍惜那份與農民的聯(lián)系和感情,。鄉(xiāng)下經濟雖然落后,但好客,。賈安坤到鄉(xiāng)下采訪畢,,農村朋友常拉他在食堂,有時甚至家中,,弄幾個農家菜,,兩熱水瓶土酒,號稱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老賈年輕時便善飲,也好飲,。這個筆桿子本身與泥腿子合得上話,,再加上酒這好東西,時常到了個個興高采烈才分手,。這內中意味并不是在于所謂杯中交情,,一個大城市的知識分子能與農村基層干部,甚至農民好到這個份上,,采訪時單刀直入,,快言快語,了解實情,,聽到真話,,那真是不在話下了。
我入報社,,開始跟著他輪個兒跑人稱“上,、嘉、寶,、川,、南、奉,、松,、金、青,、崇”10個郊縣,。工作完之后,這種轟轟烈烈的場面經歷不少,。最讓我嘆之為兄弟情誼的是那1981年夏天,,我隨他到青浦練塘人民公社采訪。公社黨委書記孫紹榮是農田水利基本建設的干將,,為人也特實誠,。頭天聽說我們要來,天熱無甚小菜招待,,弄幾個蕃茄削好皮,,再灑上白糖,吊入深井水中涼著,。又與辦公室干事下水抓了好幾斤黃鱔,,讓食堂炊事員抓炒。我們雖是坐車,,趕到那里已是中午時分,,大汗淋漓。孫紹榮捧來自己浸泡的藥酒,,要我們在他辦公室邊吃邊聊,。那天氣溫似有39℃,樹上知了都懶得叫,。但孫紹榮用深井水“冰鎮(zhèn)”過的糖蕃茄沁人肺腑,,孫氏藥酒讓人振奮。席間,,我聽到孫書記慷慨直言:農田基本建設要搞,,糧食產量要穩(wěn)住,;但對社辦企業(yè)也要網開一面,,合適的項目必須上,否則農民腰包恁的鼓不起來,。這是當年我聽到農村建設中關于“無工不富”的最早,、最直率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