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慚愧,,我是個時常有些遲鈍的人,以致于教同學(xué)題目往往教不清楚,,而且常詞不達(dá)意,。更要命的是在碰到幸福之事,往往不明不白地被幸福感包圍,,卻要幾天甚至幾周才能反應(yīng)過來為何幸福,,有些事到現(xiàn)在也沒完全悟透。加之表達(dá)不暢,,更加深此等苦悶,。但這幸福感卻也是實實在在的,出現(xiàn)的方式更是奇妙,。
在湖南長沙旅游時,,我點了一道當(dāng)?shù)孛〕浴疤怯汪昔巍薄L怯汪昔问且环N紅色的干湯圓,,外表泛著油光,,局促在一小盤里,煞是可愛。當(dāng)我一口咬下去,,就感覺一股介于珍珠和年糕間的彈力抵達(dá)牙尖,,隨后是牙齦。然后舌尖感到甜,,紅糖略顯粗糙又熱烈的甜味,。最后是糯,包裹住味蕾,。這和糖不甩相似又極不同,,糖不甩的甜僅停留在表面那層醬上,而且里面有點硬,。但糖油粑粑受油加工后,,甜味由深至淺由外向內(nèi)頗有層次,而且芯也是糯的,,牙齒撕開它時的那種粘連和抗拒恰到好處,更是水煮湯圓抑或糖不甩無可比擬的,。那一瞬間仿佛是靈魂起了共鳴,,想站起來大喊:“十六年了!總算找到了,!”內(nèi)心更是被一種無限的幸福裹挾,。每一次想到它,還是會想:“怎么會有這么好吃的東西,!”一邊露出笑容,,嘆一口氣。
今年夏天在英國約克郡,,漫無目的地逛了近兩小時,,突然我聽到了歌聲,唱的是《Unchained Melody》,。我尋聲走到一個廣場,,發(fā)現(xiàn)唱歌的年輕男子,竟和我之前在同一個屋檐下躲雨,。當(dāng)時我只覺得他蠻帥的,,還為沒有拍他的照片而可惜,此刻更是喜出望外,,趕緊把他唱的這一首錄下來,。而下一首,更讓我驚喜,,是《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這名歌手在高音部分相當(dāng)出色,干凈又稍帶沙啞。這首歌在我接待美國大學(xué)生時,,也聽他和老爸合唱過,。老爸和那名叫Aaron的學(xué)生都很喜歡Simon&Garfunkel,到興頭上一起隨著車載音響引吭高歌,。Aaron是學(xué)校合唱的成員,,發(fā)揮良好。而老爸偏細(xì)的嗓音連吐字都有點含糊,,不敢恭維,,事后想想?yún)s不失一種奇趣。此時再聽到此曲,,怎能不感動,!這種感動包含歸屬感,包含對生活的贊美,,還有許多我至今也沒理解但總覺得神秘又美好的東西,。我徹徹底底愛上了這首曲子。當(dāng)時我?guī)缀跻錅I,,一邊走一邊想: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聽一個陌生又帥氣的歌手唱一首熟悉的歌,感受天南地北的幾個人甚至幾代人生命交叉纏連,,更何況是因一首如此憂傷而美妙,,如詩如夢的歌而交纏,我究竟還有什么可求的呢,?
我有兩位要好的初中同學(xué),,一個去了美國最東,一個去了美國最西,。暑假他們回來,,晚上聚餐,看他們放縱又放空的樣子,,聊一些我已不知道的話題,,我卻說不出話。那時,,悲傷,,嫉妒,自我嘲諷,,感嘆物是人非,,一起涌了上來。同時,,我也感到一陣無上的幸福,,來源于別人,,也來源于自己過去。就好像直線相交后,,又漸行漸遠(yuǎn),,我卻從遠(yuǎn)離中感到幸福,一如當(dāng)初相靠近,。當(dāng)時我還有好多想法,,以萬計的各種沖動,但全都被可憐的自我保護(hù)憋殺,。沒有哪一夜能像那天那樣,,讓我體會到這像碎瓷般駁雜的心情。提到“幸?!?,我馬上會想起那晚,隨即心情迅速變換,,每當(dāng)我試圖追上一種情感,,它就已變成另外的東西了。
母校保俶塔實驗學(xué)校實驗樓一樓有條長廊,,它一邊是實驗室,,一邊是堵白墻,上部有一排氣窗,。起點是實心木門,長廊很寬,,也很暗,。長廊的輪廓只是被輕輕勾勒,墻和地都灰灰的,,通過實驗室窗可以看到白光下的操場,。走到盡頭,是一個L形小房間,,左手是墻,,右手是一扇像入口那樣的門和一個很高的空檔,底部一層琉璃欄桿,。門后面是樓梯間,,六年級從這里上樓去他們的教室,但門一般是鎖著的,,而這么大的空是這里最亮的,。這里是光與影的巧合,是朝圣,。走過一道長道,,經(jīng)過一塊塊墻上的亮方格,去見他們的光之王。站在墻角,,一邊是一條充滿儀式感的路,,一邊是白光在墻上做夸張的幾何運動。窗外是喧鬧的籃球場,,你通過受限的目光看,,像是電影般不真實。然而旁邊的門提醒著你外面有什么,,光線切開門縫,。若即若離卻造成真正的隔離,你能進(jìn)入內(nèi)心,,享受孤獨和寧靜,。你當(dāng)然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做時間和空間的觀察者,。這里會冒出一些小什物,,玻璃棒,斷玻璃棒,,乒乓球,,凹乒乓球。這里是被時空遺忘的角落,。我從這里受洗出來后,,心是空的,是幸福的,。
但我最理想的幸福,,是德彪西的《亞麻色頭發(fā)的少女》。我對此負(fù)疚,,因為我愿意把這首曲子從早聽到晚,,卻表達(dá)不清我的感受,造成上次作文把審美寫成幸福,。其實我所想的幸福,,就是《亞麻色頭發(fā)的少女》本身。我無論聽它多少遍,,心中都激起最純粹的幸福,。它包括我所幸福的一切,以及將要來敲門的幸福,。亞麻色是一種調(diào)和對立的顏色,,她又是溫暖的。更別說少女了,,完完全全的美好,。就像火焰把有人的地方照亮,,它把我心中所有的幸福都點亮,使這顆“地球”在寥遠(yuǎn)無垠的黑暗中,,顯得那么卓爾不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