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杭州１２月１５日電 題：與農(nóng)科赤子王一成“共度”的３０個月

新華社記者魏一駿　方問禹　唐弢

他在同事親友眼中有些“潔癖”,，卻常年干著與臟臭病死豬打交道的“粗活”；他家境優(yōu)渥,，卻甘于粗衣淡飯,，想方設法幫實驗室節(jié)約每一分經(jīng)費；他兩度留學歐美,，卻毅然回國,，扛起引領省內(nèi)動物疫病分子診斷的大旗……

這個“矛盾”的人是浙江省農(nóng)科院畜牧獸醫(yī)研究所研究員王一成。

今年９月,，年僅６０歲的王一成被無情的病魔擊倒……

斯人已逝,，德行流芳。在采訪王一成事跡的過程中,，我們偶然看到了他在２０１３年至２１０６年寫下的部分日記,，片段化的記敘閃回式呈現(xiàn)了王一成確診癌癥前的兩年半時光。

閱讀日記的過程如同和他一起度過了３０個月的時光,，總計１５萬多字的日記像一塊塊拼圖,，逐漸清晰地展現(xiàn)出“矛盾”的王一成，也拼出了這些“矛盾”背后的答案,。

——“下午開車回家更換外褲,，因上午剖殺試驗鴨時搞得很臟，然后立即回農(nóng)科院,?！薄巴砩舷匆淮卧瑁瑥呢i場回來總是有一股臭味,?！薄?jié)選自王一成２０１３年部分日記

仲冬時節(jié)，我們來到王一成生前工作的地方,。

研究所大樓邊的院子恬靜整潔,，只是離大樓最近的車位再也見不到王一成每天最早到達的汽車。

車是王一成的好伙伴,。為基層豬農(nóng)服務的近２０年里,，他自駕車超過６０萬公里從未報銷過油費路費,，而洗車常常被他記錄在日記中。

“我們有時候開玩笑說王老師有‘潔癖’,，他真的很愛干凈,。”研究所助理研究員李軍星說,，可面對工作,，他總是不怕臟和累。

李軍星回憶,，自己剛工作不久,，有次跟王一成去豬場，伏天的烈日下,，王一成進入豬圈挑選病豬,、做生理解剖，在惡臭熏天的豬場忙完這一切,，５０多歲的他早已汗流浹背,，但整個過程一氣呵成，臟活累活沒有一點指手畫腳,、假手于人,。

“平時做實驗的間隙，王老師常拿起抹布擦擦桌面和儀器,，他總是不肯浪費在實驗室的每１分鐘,。”李軍星說,。

冬日午后的陽光照進研究所５樓的公共實驗室,，熒光定量ＰＣＲ儀、倒置熒光顯微鏡等儀器有序地放置在實驗臺上,，瓶身標簽上寫有王一成雋秀字跡的試劑整齊地排列著,，一切還是他未曾離開的模樣。

——“下午到超市購物,，碰上便宜死梭子蟹,，買回一大碗?！薄跋挛缇S修凝膠成像儀,，發(fā)現(xiàn)外燈管已發(fā)黑，淘寶上僅需要６５元一支,，購買了４支,。維修廠家報價４００元一支。”——節(jié)選自王一成２０１４年,、２０１５年部分日記

王一成辦公室的桌子上，放著一臺當時價值３萬多元的膠片單反相機,。

“這是王老師夫人的獎品,，因課題組經(jīng)費有限，王老師主動把相機帶到實驗室用作研究,?！毖芯克i病研究室副主任袁秀芳說，王一成對自己節(jié)儉,，對研究所和學生向來“大方”,。

２０１１年臨近春節(jié)，學生路斌已經(jīng)連續(xù)幾天凌晨到火車站排隊,，卻還是沒有買到回老家的車票,。“王老師得知情況后,，告訴我安心做實驗,，到時候直接買機票回家，超出火車票價的部分全部由他承擔,?！?/p>

研究所的公共實驗室傾注了王一成許多心血，設備采購,、維護他都事無巨細,，勞心費力。一旦實驗設備出現(xiàn)問題,，王一成首先嘗試能否自己修好,。

“他這么做，一來是為大家節(jié)省時間,，二來是為節(jié)省經(jīng)費,。”研究所寄生蟲病研究室的石團員又說起另一個故事：實驗培養(yǎng)細菌要用到幾毛錢一根的接種針,，就連如此低價的實驗設備王一成都舍不得買,，而是“創(chuàng)新”地建議取壞了的電爐絲使用，也能達到理想的效果,。

２０１６年４月３０日,，王一成在日記中寫道：“一口炸醬面吃下去，食道感覺發(fā)熱發(fā)痛,，只好浪費,。”雖然有不舍和惋惜，但此時他因胃癌已難以吞咽,。

——“這么忙,，是這病又咋辦……檢查結(jié)果確認是胃ＣＡ”“上午要求開一些調(diào)理表面癥狀的中藥，能緩解疼痛,，完成手頭工作,。中午本想休息一下，但長興養(yǎng)豬戶送來典型豬瘟病豬,，李博剖檢后與養(yǎng)豬戶討論分析了好長時間,。”——節(jié)選自王一成２０１６年部分日記

王一成曾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兩次留學歐美,，學術(shù)論文在國外權(quán)威雜志發(fā)表,，他能不能再回國曾讓省農(nóng)科院原副院長徐子偉隱隱有些擔心。

九十年代末,，王一成的愛人從美國探親歸來帶回了他的口信：我一定會回來,，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保留自己出國前的崗位,。

“回國后的第二年,，王一成就入了黨，而他的申請書在出國前就已經(jīng)交了,?！毖芯克h支部書記呂玉麗說。

從２０１５年下半年開始,，王一成的日記中頻繁出現(xiàn)胃部不適的記錄,。在被確診為胃癌的那天，中午他即回到辦公室繼續(xù)整理總結(jié),，下午聯(lián)系請教下?lián)芙?jīng)費的手續(xù)要求,。

自這之后，他便極少提及病情,，日記中的他仍然“過得”井井有條——檢測病料,、指導豬農(nóng)、撰寫總結(jié)……

５月１７日凌晨２點,，王一成因胃痛醒來,，５點半便起床到單位，上午和同事到海寧豬場剖檢了４頭病豬,，下午參加“兩學一做”學習動員會,，認為“省委黨校劉教授講解的黨章學習很接地氣”。

２天后,，王一成寫下了他最后一篇日記：“近兩個月的努力,，手頭工作已安排妥善,，準備明天請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