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考交警正在替一名買照者答題,，每跳出一題該交警就能“秒選”出答案,。新京報記者大路攝

今年10月,，北京小客車指標中簽率再創(chuàng)新低,，達到754：1,，擁有一輛私家車,，對不少人來說已從希望變?yōu)樯萃?。在此背景下,，不怕堵,、油耗少的摩托車,，正成為一些人代步出行的選擇。

摩托車駕照和一輛正規(guī)北京牌照的摩托車，是在北京成為一名合法騎士的必要條件,。

去年,，搖號多年不中的張越(化名)終于下決心買輛摩托車，但他發(fā)現(xiàn),，北京只有少數(shù)幾家駕校才有摩托車駕照培訓業(yè)務,，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在昌平的駕校，對方介紹,，報考到拿證至少需要一個月,，必須連續(xù)練車四天，且要在工作日,，這對他來說幾乎不可能,。

經(jīng)朋友介紹，他找到了一家車行,，在這里,，3000余元，不用親自去,，就能“考”到一張摩托駕照,。車行還打出“保過”廣告，去人的話當天即可拿到駕照,，申報者不需任何準備,。

車行所言非虛。近日,，重案組37號(ID:zhonganzu37)跟隨車蟲暗訪體驗,，在張家口市崇禮區(qū)車輛管理所，民警代為答題通過理論考試,，直接錄入實操考試成績,，幾小時之后，即可將C1駕照增駕為可以駕駛摩托車的C1,、D駕照,。

探訪中，多家摩托車行提供上述“買照”業(yè)務,，在車蟲的運作下,，買車后的上牌，也均能快速代辦,。

朋友圈的代辦駕照生意

在一些摩托車行,，代辦駕照已經(jīng)成為了標配的業(yè)務;重案組37號咨詢南三環(huán)附近的6家車行發(fā)現(xiàn)，有4家車行表示可以買到駕照,，價格在3000元至3500元之間

“去人一天出本,，3000元,，不去人一周出本，3300元,，保過,，大量接單?！蓖ㄖ菀患臆囆械睦习彘L期在朋友圈發(fā)布這樣的廣告,，為了印證自己的實力，這家車行的微信朋友圈里還頻繁曬出已經(jīng)辦好的駕照,。據(jù)其介紹,，駕照是從外地辦出，但并不影響在北京使用,。

“到外地拿駕照也是沒辦法,，北京鮮有駕校培訓摩托車考證?！睆堅秸f,，一年前，他就準備買摩托車,，但他發(fā)現(xiàn),，北京只有少數(shù)幾家駕校有摩托車駕照培訓業(yè)務，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在昌平的駕校,。培訓的周期也頗多限制,，對方介紹，報考到拿證至少需要一個月,，必須連續(xù)練車四天，且要在工作日,，這對他來說幾乎不可能,。

在朋友圈留意到好友轉發(fā)的“代辦摩托車駕照”廣告后，張越交了3300元,，沒有開過一天摩托車的他,，順利地拿到了駕照。

車蟲是買賣摩托車駕照的關鍵人,，這些活躍在車市里專門靠“拼縫”而生活的人,，在微信朋友圈里也忙得不亦樂乎?！按罅拷訂?，摩托車駕照/三輪車駕照，本人可免考,?！迸笥讶锇l(fā)布廣告向摩托車行、二手車行招攬生意。

在一名北京車蟲的朋友圈里,，重案組37號探員簡單統(tǒng)計,，其曬出的辦理于11月的摩托車駕照，超過30本,。以每本收費3000元計算,，其11月上半月出售駕照的交易額已經(jīng)達到9萬元。

11月8日,，探員向車蟲詢問如何辦理駕照,，車行老板便催著交資料，“要先寄過去登記,?！币惶踪Y料包括身份證復印件三張，白底一寸照7張,，C1駕照原件,。另一家車行老板稱，要在外地辦駕照,，首先要用真實資料辦一份當?shù)氐木幼∽C,，這些在車蟲手里都能輕松搞定。

等待一周后,，車行老板通知前往張家口辦證,，11月14日清晨，兩輛車滿載10人從北京出發(fā),，領隊的男子輕車熟路,。

醫(yī)院駕駛員體檢處，不用做任何檢查,，買照者即可拿到寫著“合格”的體檢表,。新京報報記者大路攝

人不在當?shù)兀_出“居住證明”

“考證”流程一路綠燈,，體檢走流程,，三分鐘完成;即便人不在當?shù)鼐幼。材茼樌_出居住登記憑證

大約上午九點,，重案組37號(ID:zhonganzu37)探員和車上買照者先被帶到了張家口市崇禮區(qū)人民醫(yī)院,。

一名身穿白色羽絨服的當?shù)嘏幽弥Y料，早早在此等候,，“你們上去別多說話,，走個流程就行?！?/p>

在醫(yī)院的駕駛員體檢處,，女子將一沓體檢表交給了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買照者挨個被叫進體檢室，工作人員將信息錄入電腦,，用攝像頭拍照后,，未做任何檢查，便開具了一張機動車駕駛人身體條件證明表,。

這張表上雙眼視力一欄被直接寫上了“5.0”,，聽力、上下肢等項目也均為“合格”,。下樓蓋上醫(yī)院體檢專用章后,，整個“體檢”完成了，實際用時不到三分鐘,。

隨后,，一行人被帶往張家口公安局崇禮分局車輛管理所門口?！鞍子鸾q服”顯得十分謹慎,，囑咐領隊男子沒收眾人的手機，并且要兩三人一組分批次進入車管所,。

到達車管所所在的二層小樓后,，這名當?shù)嘏釉俅味冢瑒e說話,，直接進二樓的科目一考場,，不要在樓道里亂晃。

這是一間有4臺答題電腦和兩臺工作電腦的小屋,，屋里兩面墻上分別裝有攝像頭,，視野可以完全覆蓋整間考場。10個人進去時,，已經(jīng)有4名男子坐在電腦前,，另有一名女民警輾轉多臺考試電腦忙碌地操作著。

在這里,，重案組37號探員看到了自己的報名材料，機動車駕駛證申請表上,，聯(lián)系地址寫著“張家口市沽源縣小廠鎮(zhèn)石柱子村石柱子自然村48號”,，報考駕校為“崇禮新星駕駛員培訓學校”,。

除上述醫(yī)院和車管部門開出的材料,，探員還看到了一張辦理于11月11日的居住登記憑證，這份居住登記證由沽源縣公安局小廠鎮(zhèn)派出所開出,，帶有照片,，地址正是上述的石柱子村48號,，其他多名買照者的居住登記地址也都在此村。

也就是說,，不需本人到場,，不只當?shù)蒯t(yī)院、車管所參與了這場摩托駕照的代辦事宜,，上述派出所的戶籍部門也為買照者在當?shù)亍奥淞司幼∽C明”,。

11月15日，探員致電小廠鎮(zhèn)派出所,，咨詢如何辦理當?shù)氐怯浘幼{證,，一位民警稱，外地人一般分為兩種情況,，借住的要提供親友房產(chǎn)證明,、關系證明及社區(qū)居委會證明等;租住的則要提供租房合同和社區(qū)居委會證明等，“現(xiàn)在管的嚴了,，你必須得住這兒,，我們會去核實的?！?/p>

按照民警所許述,，不在當?shù)鼐幼。菬o法辦理“居住登記憑證”的,。

中間人為買照者在沽源縣小廠鎮(zhèn)辦理的居住證明,。新京報記者大路 攝

監(jiān)考交警代替買照者答題

民警考官代為答題，直接錄入科目二成績,，代辦者全員滿分通過

據(jù)北京一家開設摩托車駕駛培訓業(yè)務的駕校介紹,，從報考到拿證需要40天至60天左右，費用約2000元,，主要考3個項目,，包括科目一的交規(guī)理論考試，科目二上車考試含穿過樁,、上坡,、路考等，科目三為安全文明駕駛的理論考試,。

而不用準備的買照者如何通過三個科目的考試?確如車行老板所說,，只需坐在考場，民警考官親自動手代為答題,，再直接錄入科目二成績,，就能通過整場考試。

當天考場中,，來回忙碌的只有一名警號為074×××的女民警,，買照者4人一組,，錄入指紋、用攝像頭拍照后,，就被安排坐在了考試電腦前,。

科目一的理論試題共50道，20個判斷題,，30個單選題,。每臺考試電腦都配有一只攝像頭，會在考試期間隨機抓取三張照片,，買照者坐下后,，只需在攝像頭中留下影像，此外不需要其他任何操作,。

上述民警熟練地掌握著考試節(jié)奏,，考試開始計時后，她幫下一組待考人員錄入信息,，幾分鐘后,，再分別湊到考生的電腦旁，側著身子,，避免被拍進監(jiān)考視頻中,，然后用鼠標替考生答題，每當一道題跳出,，女民警幾乎不用思索,，就能“秒”選出正確答案，50道題,，共計用時不過兩分鐘,，錯題量也都能精確地掌握在一到兩題。

重案組37號(ID:zhonganzu37)發(fā)現(xiàn),，這些題并非不用動腦就能答出,，其中有不少題目涉及摩托車遇險后如何處理，普通人不學習并不能答出,。

替四個人答完題后,，民警并沒有幫助提交試卷，而是徑直走到自己電腦前登記打印其他考生的信息,，電腦上考試倒計時不足30分鐘后,，她再次過來點擊交卷，科目一“考”完了,，考生們以96分或98分的成績通過,。

而接下來本應上車實操的科目二,，在這里變成了“免試”,，考生們依然留在小屋里,，民警在系統(tǒng)中直接輸入100分的成績。

隨后的科目三依然是機考答題,，女民警不顧中午下班時間已到,，依然為考生們包辦答題。這時,，“白羽絨服”女子也走進了考場,，她似乎和女民警十分熟絡，直接幫著整理起了資料,。

不一會兒,，所有成績單都打印了出來，簽完字后,，“白羽絨服”女子催促考完的人趕緊離場,，在車管所外等候，她自己則前往一樓的辦事大廳,。

半個多小時后,，女子走出車管所，一摞嶄新的駕照辦好了,。

一名買照的男子稱,，自己由朋友介紹而來，此前買過一臺小踏板(摩托),，“就是聲音很大很拉風的那種,，沒照沒牌，被警察收了,，現(xiàn)在想買個駕照正規(guī)騎,。”

重案組37號探員發(fā)現(xiàn),，同行的10個人中,，有三人是車行老板的朋友，他們一路上熟悉交談,，而此次來,，也是頂替不能到場的買家“走流程”。

張越即是通過這種渠道“不去人買到的駕照”,，但現(xiàn)在他有些后悔,，“有時候騎車在路上還真不知道該走哪個車道，當時如果能認真學一下摩托車的交規(guī)就好了,?！?/p>

此前，崇禮縣公安局交警大隊車管所相關負責人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介紹,，申請人需到交管部門領取體檢表,，并在縣級以上醫(yī)院體檢合格后,，交警部門給予受理?？荚嚪炙膫€科目,，科目一理論、科目二樁考,、科目三路考,、科目四道路交通法規(guī)考試?？荚嚭细窈螅齻€工作日內申請人到交警部門領取駕駛證,。此外,，摩托車考本所需費用約300元，到縣級醫(yī)院體檢的費用大約在50元,。

車行老板在朋友圈頻繁曬出辦好的駕照做為廣告,。 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延伸調查

京B闖四環(huán)京A炒牌照摩托車牌8.5萬一張

按照北京的規(guī)定，摩托車京B號牌不能進入四環(huán)以內(不含輔路)行駛,，京A牌照雖然能在城里開,，但是不能進入環(huán)路主路,。因此,，只要在環(huán)路主路上看到摩托車，一定是違反禁限行規(guī)定的,。公安交管部門將對駕駛人處100元罰款,，記3分，并責令駕駛人立即駛出禁行區(qū)域,。

騎手也知道自己違反禁限規(guī)定,，有的遮擋牌照，或者干脆不掛牌,。

11月9日8點至9點的早高峰,，重案組37號(ID:zhonganzu37)在廣渠門內大街的安化樓附近統(tǒng)計，雙向來往的144輛摩托車中,，持有京A牌照的摩托車僅有8輛,，京B牌照的摩托車121輛，占摩托車總數(shù)的84%,，其中,，三輪摩托車18輛，還有15輛摩托車無牌照駕駛。

當天晚高峰的一小時內,，在天壇東門附近由北向南行駛的路面,，共計通過了84輛摩托車，其中持有京A牌照的摩托車12輛,，京B牌照摩托車66輛，占摩托車總數(shù)的78.5%,。

“摩托車只需要上京B牌照就可以了,，很少被交警攔?！?/p>

一位停在路邊京B牌照的摩托車車主稱,，京B牌照雖說按照規(guī)定不可以進四環(huán)，但數(shù)量龐大,，交警很難兼顧得到,。

一家車行的老板稱，自己身邊騎京B的朋友中,，一年能被攔住罰一次的,，也都寥寥無幾。

“這也是沒辦法,，能搖到號的,，買得起車的，誰愿意騎摩托車,?！币晃痪〣車主表達了自己的無奈，他認為摩托車作為交通工具的一種,，有著通行效率高,、節(jié)能環(huán)保、不增加擁堵的優(yōu)點,，在完善管理,、保證安全的前提下，相關部門不應該過多限制,。

也有摩友更希望圈子里有越來越多“真正的騎士”,，呼吁在道路上安全規(guī)范地行駛。

近年來,，隨著北京針對摩托車的執(zhí)法越來越嚴格,，能在四環(huán)以內區(qū)域行駛的京A摩托車越來越稀缺，車牌私下過戶買賣也漸成生意,。

依據(jù)北京市相關禁限行規(guī)定,，長安街從新興橋至國貿橋，7時至20時禁止摩托車通行;二、三,、四,、五環(huán)主路也是摩托車的禁行區(qū)。除去上述地方以外的區(qū)域,，京A牌照的摩托車都可以通行,。

早在上世紀80年代，北京已經(jīng)停發(fā)新的京A摩托車牌照,，有限的指標只能以過戶買賣的方式在騎手間流通,，只少不多，而近年來,，隨著道路擁擠程度和小客車搖號限行等政策的出臺,，京A摩托車牌照的供需不平衡日益加劇，交易價格也隨之節(jié)節(jié)攀升,。

南三環(huán)附近一家車行的老板稱,，目前全市大約有2萬塊左右的京A牌照，三年前,，一張京A牌照就已經(jīng)賣到了六七萬元,，現(xiàn)在，市場上的價格大約在8.5萬元左右,。

“要能買得起就買,，車會折舊，京A是不會再降價了,?！币幻〢牌照的車主談起自己買牌的經(jīng)歷，顯得有些得意,，即使不怎么騎車,，他也覺得這是一筆不錯的投資，“你看著吧,，回頭收了汽車擁堵費,，京A的價錢肯定還要漲?！?/p>

并非所有人都舍得花七八萬元買來這樣一張鐵牌,。摩托車論壇里，一些車友直言,，上網(wǎng)花幾百塊錢買張假牌照,，也照樣能騎。

一些從地下渠道買來的水(走私)摩托車和改裝車,，無法在交管部門上牌,，套牌就成了這些玩家的選擇,。不過，這樣非法上路的車一旦被查,，就會被交警扣留,。

“你去大街上看，那些掛京A的好車,，基本都是真牌子,，他們舍得，”有圈內人介紹,，愿意花大價錢買的,，基本都是舍得下本的摩托車玩家，他們的車,，貴的價值可達到10萬甚至二三萬元。代步已經(jīng)不是這個群體騎車的主要目的,，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買車掛牌,，就是為了玩。

而如果有很破的車也掛著京A,，就十有八九是假牌照,，這些人和不掛牌子的黑車一樣，是道路上最不守規(guī)則的一個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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