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審判決書

封面新聞記者梁波江西樂平,、南昌攝影報道

11月30日，江西“樂平5·24奸殺碎尸案”將迎來再審,。而此前,，該案被法院判定的4名兇手已在監(jiān)獄服刑長達10年。

5年前,，疑似真兇的出現(xiàn),，讓這個轟動全國的大案，突然反轉(zhuǎn),。5年后,，這些曾經(jīng)認定的“兇手”，將迎來怎樣的命運,？

11月27日,，難得的冬日夕陽，曬滿中店村每個角落,。再過三天,，兒子黃志強的案子,，將在江西省高院不公開再審。掐指算著日子,，黃全正露出了久違的微笑,。黃志強的案子，即16年前“樂平5·24奸殺碎尸疑案”,。2002年5月,，中店村村民程立和“交代”同案犯還有黃志強、方春平,、程發(fā)根,、汪深兵。

黃,、方,、程、程四人至今服刑已逾10年,。汪深兵在逃9年后，于2013年被抓,，2014年6月被取保候?qū)?。汪緣何被取保候?qū)彛哭D(zhuǎn)機源自同村方林崽自認“是我殺的”,。早已塵埃落定的5·24案,，近十年后竟出現(xiàn)一案兩兇？

巧合,？破案日正好案發(fā)兩周年

據(jù)景德鎮(zhèn)中院和江西高院判決書,，5·24案準確發(fā)案時間為2000年5月23日晚，警方接案為5月24日,。

“被殺的一個是超市老板,，一個是漂亮女士?！睍r隔16年,，村民小陳（化名）依然記憶猶新。

死者蔣澤才生前在該村經(jīng)營綠寶超市,。當年5月24日清晨,，其尸體在田間被發(fā)現(xiàn)。田間還發(fā)現(xiàn)了郝強帶血的發(fā)夾,、上衣,、高跟鞋等?！霸谔镩g,，沒發(fā)現(xiàn)郝強遺體,，且至今沒完全找到?！币晃荒涿漠?shù)乩暇旄嬖V封面新聞（thecover.cn）記者,，案發(fā)后，樂平公安局成立專案組,，但2002年依然沒突破,。

5·24案不久，2000年9月,，時任樂平市交警大隊大隊長肖萬松履新公安局長,。兩年后，調(diào)任德興市委常委,、公安局長,。樂平多名要求匿名的警察證實，2002年面對遲遲不能告破的該案,，局領導壓力很大,。因為當年全省開展“嚴打”。

這次行動,，得到江西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主辦的中國贛網(wǎng)證實——2月1日,，3萬余警力開展搜捕，拉開了2002年江西公安機關嚴打整治斗爭序幕,?！斑@次嚴打中，5·24案專案組換將,?！币晃焕厦窬Q，新專案組破案神速,。破案時間2002年5月25日,，恰逢5·24案兩周年。是巧合,？面對疑問,，該案律師張維玉想不明白。記者前往樂平公安局,，希望與主辦民警邵杰聯(lián)系,。據(jù)多位熟悉該局人士透露，5·24案告破不久,，邵杰從刑偵中隊長之類的崗位,，重用至派出所所長，如今任刑偵大隊大隊長,。

11月28日,，記者來到該局刑偵大樓,，希望見到邵杰?！拔覀儧]什么可說的,。”一位自稱刑偵大隊的警官阻止了記者,。

破案：五位不熟識的同案犯

查閱一審,、重審、終審三份判決,，記者注意到,，樂平公安局宣布告破的5·24案共五位同案犯，即黃志強,、程立和,、方春平、程發(fā)根,、汪深兵,。汪深兵在逃。

“他們帶走我兒子的名義,，是涉嫌銷贓手機,。”程立和父親程火生說,，隨后傳來的消息讓他愕然，也讓另外四家不再平靜——程立和“交代”劫殺蔣澤才奸殺郝強的“同犯”,，還有黃志強,、方春平、程發(fā)根,、汪深兵,。此后，黃,、方,、程三人被抓。汪深兵“逃離”,，9年后被抓,。

判決書中，檢方陳述了案發(fā)經(jīng)過：2000年5月23日晚,，黃志強,、方春平、程發(fā)根,、程立和,、汪深兵五人帶刀伺機作案,。23時許，五人在田間小路發(fā)現(xiàn)蔣某才及郝某,，上去敲詐,。蔣不從，五人持兇器致其死亡,。五人強奸郝某,。用繩子將郝某勒死，將尸體抬到樹林掩埋,。次日中午,，五人將尸塊裝入塑料袋拎走拋散。搶得伍千余元,、手機,、30元IC卡被瓜分。案發(fā)后,，程,、黃、方三人分別打電話給綠寶超市,，欲敲詐十萬,。后怕暴露，放棄,。

程發(fā)根生于1968年,，黃志強生于1973年，程立和,、程發(fā)根生于1977年,，汪深兵生于1978年?！拔迦四挲g懸殊十歲,，要玩到一塊去，四個70后的可能性要大一些,?！甭蓭煆埦S玉說，作為60后,，程發(fā)根被抓時已32歲,，有三個孩子。汪深兵陳述,，他只與程立和較熟,，黃志強和方春平只聽過，程發(fā)根根本沒交往。

是什么線索將五人列為“同案犯”,？判決書中,，檢方與法院未說明。樂平公安局也未回應,。

判決：未加說明的改判理由

四位“同案犯”被起訴,，檢方以“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為由,，退回樂平公安局補充偵查,。“退回四次,，足見當時結(jié)案多倉促,。”2003年,，景德鎮(zhèn)中院開庭,。黃志強、程立和,、方春平,、程發(fā)根集體翻供?！八膫€娃娃大喊冤枉,。”程發(fā)根父親程文坤說,，“可一審還是判了死刑??”

四人被移送景德鎮(zhèn)監(jiān)獄,。“兒子見面就說：爸爸,，我是被冤枉的,！”方春平父親方桂水說。

四人提出上訴,，江西省高院2004年1月裁定：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撤銷一審判決,，發(fā)回重審。重審在樂平公安局進行,，四人依舊喊冤,。但景德鎮(zhèn)中院于2004年11月18日重審判決：維持原判。

四人繼續(xù)上訴,。2006年5月31日,，江西高院終審判決，認定原判對4人所犯罪行定罪準確、審判程序合法,。但“鑒于本案具體情況”,，改判4人死刑，緩期兩年執(zhí)行,。

何為“具體情況”,？判決書未加說明。記者注意到,，在一審,、重審判決書中，檢方指控黃志強和方春平時,，稱兩人還涉及1999年9月8日晚的一起搶劫殺人輪奸案,。不過終審判決中，省高院認定：在樂平一涼亭內(nèi),，黃,、方伙同程文財殺死鄒某某、輪奸熊某,，證據(jù)不足,，不予認定。

反轉(zhuǎn)：被捂住嘴的“真兇”

改判死緩后,，四家踏上申訴路,。時間來到2011年12月4日，在申訴艱難之際,，5.24案突然反轉(zhuǎn),。

當夜，因涉嫌劫持三輪車女司機,，中店村民方林崽被抓,。21天后的12月26日，樂平公安局宣布：自2004年來,，在樂平附近針對女性的20余起綁架,、強奸、猥褻,、搶劫,、殺人系列案告破。作案人即方林崽一人,。

江西媒體援引警方通報,，方林崽將女司機劫至山上，向其家屬索要1萬元,，拿到8500元逃離,。女司機丈夫報警,，方林崽人贓俱獲，警方搜出“短斧,、自制匕首,、繩子、3枚煙蒂及8500元”,。方林崽謊稱欲行偷竊,，但經(jīng)審訊交代了罪行，包括一起未報警的命案,。連續(xù)八年作案,，對象多是女性，類似“甘肅白銀案”的該案,，被稱樂平疑案,。

2013年10月30日，因涉嫌故意殺人,、故意傷害,、搶劫、強奸,、強制猥褻婦女和綁架案,，方林崽在景德鎮(zhèn)中院受理。被害者律師薛榮民稱,，方當庭承認蔣澤才為其所殺,。

景德鎮(zhèn)中院和檢察院證實此說法，均稱因方林崽自認綠寶超市老板為其所殺,，他所涉及的系列侵害女性案中止審理,，目前已撤回檢方補充偵查。

再審：疑點重重“申訴路”艱難

十余年,，四位“服刑犯”及其家人,，堅持申訴。

方桂水說,，在為兒子申訴路上,，四人去北京、南昌,、景德鎮(zhèn)的次數(shù),，無法計算。在北京為節(jié)約開支,，四人只能睡街邊。

圍繞該案,，律師界也高度關注,。方春平律師張維玉說，先后有幾十名律師參與代理，多名學者參與研討,，經(jīng)分析,、調(diào)查、取證,，律師們一致認為是冤案,。張維玉提出了真兇出現(xiàn)、荒唐的分尸現(xiàn)場等13項意見,，遂與另外三人的代理律師,，共同向江西省高院申請再審。

11月28日晚,，律師們在賓館房間,，進行最后一次案犯現(xiàn)場疑點辯護“路演”。

2016年11月28日晚,，律師在賓館對案發(fā)現(xiàn)場進行了“模擬”,。嚴華豐律師指出，最荒唐的是分尸現(xiàn)場,。案卷顯示,，分尸是“次日中午”，而樂平公安現(xiàn)場勘查筆錄記載,，上午7：30-16：30已封閉現(xiàn)場勘驗,。埋女尸“現(xiàn)場”，離發(fā)現(xiàn)男尸現(xiàn)場僅三五百米,，五人不可能在公安眼皮底下“碎尸”,。

張維玉認為，這是一起與呼格,、聶樹斌案類似的冤案,，其中過程可能更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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