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是個好日子,。

點燃幾十卷鞭炮，擺上75桌宴席,，吳明敏（化名）穿著白婚紗,、盤了新娘頭，從山那邊的娘家,，嫁進了張家樂（化名）的家,。

在廣西馬山縣的大山深處,，這是一場普通的婚禮。

只是新郎新娘都未滿16歲,。

婚禮結(jié)束,，迎接他們的會是什么？是背上新的擔子,、遵守舊的傳統(tǒng),，是未來漫長而未知的家庭生活。

成為家庭支撐

山谷里,，一爿民房挨挨擠擠,、低矮錯落，拐進一條小巷子,，這里是他們的家,。

房間里新打的衣柜閃著木質(zhì)的光澤；新做的喜被厚重柔軟,；鞋柜角落里還放著大紅的婚鞋——一切都是新的,，包括生活。

他們也擁有了人生的新角色：成為丈夫,，成為妻子,，成為兒媳，成為嫂子,。

盡管現(xiàn)在還在找父母要錢,，但張家樂說：“我們也在努力承擔自己的責任?！?/p>

家里還有兩個妹妹在讀書,，她們成績都不錯，獎狀貼滿了家里的兩面墻,，將來,，誰來供她們讀書？

弟弟才一歲,，父母做建筑工為生,，勉強維持著家庭，卻在日漸老去,，誰來撫養(yǎng),？

“長兄如父，長嫂如母”,，這對16歲夫妻過早離開學校,，并無一技之長，他們能想到的，就是和無數(shù)同齡人一樣,，成為一天掙100多塊的建筑工,。

在以后的日子里，接下父母的棒,，成為家庭的支撐,。

躲不掉的傳統(tǒng)

這座群山環(huán)抱的小山村，缺少資源,、缺少金錢,，最不缺的就是年輕的媽媽和蹣跚學步的孩子。

早婚早育,，在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我14歲就結(jié)婚了，別人還有定娃娃親的,，這有什么了不起嘛！”張家樂的叔公指著夫妻倆感嘆道,。

張家樂的兩位堂哥，一位22歲,，生了一個男孩；另一位20歲,，生了一男一女,。

堂嫂們則更小，她們是初中同年級的同學,，初中畢業(yè)后沒有再讀書,，嫁給了這對兄弟。

吳明敏喜歡孩子,，孩子們也喜歡她,。

在電話里，她遠在廣東打工的母親催她,，希望她也能抓緊要一個,。

她身邊有些朋友，也都是16歲有了孩子,。

自己不是因懷孕而結(jié)婚,，吳明敏覺得驕傲，“我跟她們不一樣”,。

但在一個有早孕傳統(tǒng)的村莊里,，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到自己設(shè)定的20歲。

未來的漫長與未知

新婚之后,，喧囂過去,，生活具象為一天天庸常、瑣碎的日子,，推著人往前走。

明敏向往自由,，會煩惱丈夫總愛管她,，不讓她和姐妹逛街。

但她同時又明白,，幫公婆做家務(wù),，照顧剛一歲的弟弟，是她的責任,。

每天做完家務(wù),，她就會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電視,、累了就逼著自己睡覺,，再起床看電視，再逼自己睡覺,?！?/p>

有時，他們也會到山外去吃酸粉,，或者到去過無數(shù)次的村后山洞探險,。這是平淡日子里不多的消遣。

問他們要不要離開大山,，去外面闖一闖,，吳明敏又搖頭,，顯得很膽怯：我們初中都沒畢業(yè)，出去能做什么,？

結(jié)婚,、打工、蓋房,、生子,，他們的父輩、他們父輩的父輩,，都是這樣過完自己的一生,。

如今，這也成為這對16歲夫妻一種不曾懷疑的理想生活,。

□新京報記者薛珺攝新京報記者羅婷文